第六章
小卡车的。”“不管怎么说,性欲和食欲一样重要。”“可还是不能当饭吃啊。”祖母知道,对一个心不在焉的男人来说,浪费时间去跟他讲价钱纯属多余。
“你给多少吧?”祖母问他。
邮差跳下骡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破旧的钞票,扔给祖母。祖母用一只禽兽爪子般的手,像接一个皮球似的,把钱一把接了过去,随后就对他说:“可以少要点钱,但有一个条件,你要到处张扬。”“这件事我办得到,我会一直张扬到世界的另一头,”邮差说。
埃伦蒂拉不能眨眼。她拿掉假眼睫毛,躺在卧席上向旁边挪动了一下,给这位过路情人让出一块空地。邮差一进棚屋,祖母马上关上布帘门。
果然很奏效,有了这个邮差的宣传,从远方来了20个男人,来光顾埃伦蒂拉的生意。伴随着这些个男人还来了好些卖彩票的和卖小吃的。随后又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摄影师,他在棚屋前面支起一架带黑布套的照相机,还有一块背景布,上面画着一只白天鹅在湖中戏水的图案。
祖母坐在椅子上,手里摇着扇子,仿佛这里是她的集市一样。她兴致勃勃地照顾着等候在那里的顾客。最初祖母很严厉,甚至有一次因为差五个比索而拒绝了一位好顾客。几个月之后,她有了一些经验,索性允许用圣人的像章、家中的收藏品、订婚戒指,以及所有只要用牙一咬就可验明是金子的实物来付酬。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祖母手里有了足够的钱。她买了一头驴子,开始四处游动,寻找更合适的地方,好尽早收回那笔债务。驴身上捆着架子,祖母坐在架子上,埃伦蒂拉给祖母打着伞遮太阳。她们身后跟着四个印第安人,分别背着她们全部的财产:睡觉的席子,修复了的椅子,石膏的天使像和装着阿玛蒂斯父子骨灰的箱子。那位摄影师骑着自行车远远跟着这支队伍,保持着一定距离,好像他是要去另一个集市似的。
从火灾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月,祖母的生意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一天,她对埃伦蒂拉说:“如果事情这样继续下去,再有八年七个月零八天,你就可以还清那笔债务了。当然这一切不包括工资、印第安人的饭费和其他零星开支。”埃伦蒂拉跟在驴后面,又热又累,她对祖母的计算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是她强忍着没哭出来。
“我骨头都痛了,”埃伦蒂拉说。
“睡一会儿吧。”
“好的,祖母。”
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炎热的空气,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一辆满载着笼子的小卡车出现在远处的土中,吓得小羚羊四处奔逃。车上笼子里的叫声,在这沉闷的圣米盖尔礼拜日,好像是一清泉发出的潺潺流水声。车上的司机是一位胖的荷兰农场主,风吹雨淋的生活使他的皮变得很粗糙,松鼠色的小胡子不知是从他哪辈祖父那里遗传下来的。坐在他旁边的是他儿子乌里塞斯,他是一个正处在黄金时期的年。乌里塞斯的眼睛像海水一样蓝,像钻石样亮,身材像天使一样苗条。一处游动的帐引起了这个荷兰人的注意,当地驻军的全体兵都在帐篷前排着队等候。他们坐在地上,一瓶酒传来传去地喝着,每人头上戴着扁桃枝编的帽圈,好像要准备参加一场战斗似的这个荷兰人用荷兰语问儿子:“那儿在卖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儿子毫不介意地回答他,“叫埃伦蒂拉。”“你怎么知道?”
“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地区大家都知道,”乌里塞斯回答说。
荷兰人在这个镇上的小旅馆前下了车。乌里塞斯在车上停了一会儿,他飞快地打开父亲放在座位上的公文包,取出一捆钞票,抽了几张塞进口袋,然后又把那捆钞票原样放好。当天夜里,等父亲睡着后,他从旅馆窗户爬了出去,来到埃伦蒂拉的帐篷前面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