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
坎宁安转瞬间冲到她的办公桌边,双手按住桌子,面对面地盯着她,近得他能听见她的呼吸。
“没那么便宜的事,嗯?”他顿住了,让这几句话在空中飘荡,心想:她再度开口前该会细细思量,尤其在此种情形下。一边重复着她的话,他一边注视着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面无人色。她作出了反应,他看得相当清楚。再进一步,她便会崩溃。
“好吧,”他终于说,“如果他招供,那他就是在拿他的命开玩笑。联邦机构也好,不是也罢,人家随时都有办法对待他。要是我,就决不仅仅为了能在条件好点的监狱机构打发时光,而甘冒哪天夜里曾在洗手间被人家割破喉管的危险而招供。”
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时把脸转向她。
“你会吗?”
她光是两眼瞪着他没有作声。他继续说:“你是在要他拿一磅海洛因给你来换取一小包大麻。”
她眨眨眼睛,前额汗水直流,避开他的视线,坐回靠背椅里,低着头小声说:“巴特勒说他正在考虑认罪时可以稍微给他减轻刑责……先别做任何让步,试一试……要我们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别将王牌打出。”
此言从说者嘴里出来,如一涓细流在听者心理激起了千重浪,他伸长耳朵听着。坎宁安觉得身上湿湿的,是汗!他松开领带。他一点都没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此时此刻,他只想趁尚未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令他以后后悔前,赶紧走出门去。
他手上所掌握的证据还相当薄弱,远不足以可以不用逮捕证就可以逮捕她。目击证人已死,而他显然也没有百分之百地有把握是她杀死博比·赫纳德兹。就算他觉得这会儿已经是将一名地方检察官关进牢房的时候,他也得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神情严肃地说:“我这会儿就去跟尼维斯说。”他往门口走去。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弥漫着烟雾,好几个人走过时脸上露出要严惩他的表情,他瞪着他们,这些人一声不吭地慌忙走了,于是,他脸向着走廊,背对着莉莉靠在门口。低头望着手中的烟蒂,他折回身捡起地上的杯子,将烟蒂投入杯中。
有一会儿,他端详着她的脸,想知道若是她的头发塞入针织滑雪帽下,不经化妆,她会是个什么样。
他知道会是个什么样,那将是骇人的!她看上去会跟那张拼凑素描毫无二致!
“这是你女儿?”他说着,从她办公桌上拿起镶着银边的镜框。
“是个美人胚子。我猜没人对你说过她长得就跟你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紧张的神情从她脸上消失,她微笑着从他手上接过镜框。
“她是世上最棒的孩子!”她说完,窘得脸都红了,“我相信每个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棒的。”
“并非每个父母都如此。”他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察看着她的脸色。
“如果赫纳德兹兄弟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不可能觉得脸上有光。到时候事情一定一团糟!”
他注意到她脸上掠过一片乌云,她伸手拿起她的眼镜时,双手显而易见都在颤抖。
是了,他心理猜得出她现在在想什么。那兄弟俩也有父母!
“顺便说一声,也许会有点价值,我们在曼尼的‘普林茅斯’车子里发现了古柯碱针管以及剩有残渣的小瓶。这些玩意儿也许是在他们干掉洛蓓兹和麦克唐纳那会儿在车上享用的。”
“古柯碱!”她说着,将一本案卷摔在桌上。
坎宁安走了,留下一股香烟和“英雄”牌古龙水的混合气息。莎娜·福里斯特的面容盘旋在他脑海里。
他不由想,若能在一个安静的小镇上当个警察所长实在也不坏!虽则平庸,却没那么多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