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货币国际化依靠的是制度基础
<span class="center">陈志武 美国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融学终身教授、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
一个国家的货币化能力或者说“钱”的多少是其制度资本的具体表现,它的“钱”能否成为“国际货币”也决定于其制度资本。没有哪个国家天生就掌握“国际货币”发行权,而是哪个国家有着世人公认最可靠的制度,它的“钱”就值钱。
一个国家有没有“钱”取决于它能不能将各种未来收入流和“死”财富作证券化、票据化,不取决于它有多少金银。而能否进行广泛的证券化和票据化交易又受制于它的制度。所以,制度的优劣决定一个国家“钱”的多寡。
金融证券技术不仅对个人、对企业的意义重大,对国家的发展也是如此。谁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把更多的未来收入作证券化变成今天的钱,谁就能在未来拥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因此,证券融资不只是简单地把未来的收入提前花,而是为未来创造更多的发展空间,也会决定在竞争中谁会成功。
证券化使“钱”更多
把未来收入流、土地之类的“死”财富证券化后,社会中的“钱”的确会因此增加。换句话说,只要是别人愿意接收并具有流动性的有价物或票据,只要它代表着信用,那么任何物或票据都具有“钱”的本性,也可看作“钱”,其流动性越高,“钱”性就越强。
未来收入流、“死”财富证券化的效果实际上是让更多的有形和无形财富货币化,让社会中的“钱”更多,达到更高的让财富产生财富的效果。货币化加快资源的配置速度,降低配置成本,提升配置效率。
过去,我们只把银子、金子、铜钱看作钱,是因为在没有保障证券、票据的价值信用的现代制度架构下,只有硬型有价物才有可能成为通货或者说“钱”,社会只认实物“钱”。所以,铜银开采量的多少,加上铜银的进出口量,就决定了中国有多少“钱”,以至于在中国近代史上多次由于银子被运出国太多,而致使中国没“钱”了,给中国带来经济危机。
作为一种金属,白银本身没有太多的工业价值。但正因为许多国家在不同时期用白银作为货币,所以它就特别值“钱”。而之所以白银被用作“钱”,就是因为没有发展出支持票券信用的制度。换言之,只要有了便于金融票券交易的制度,金银作为“钱”的价值就没有了。这也是为什么随着现代政治法律制度的兴起,金银作为“钱”的价值越来越低。
因此,一个国家有没有“钱”取决于它能不能将各种未来收入流和“死”财富作证券化、票据化,不取决于它有多少金银。而能否进行广泛的证券化和票据化交易又受制于它的制度。所以,制度的优劣决定一个国家“钱”的多寡。
金融技术推动了西欧文艺复兴
美国有着让任何资产、任何未来收入流提前变现的证券化、资本化体系。它的这种金融与制度体系当然不是过去一两个世纪才发明创造出来的。金融技术革命早于工业革命,但受到18世纪60年代开始的工业革命的进一步推动。将未来收入提前变现的证券化技术最早出现在1262年的威尼斯,后在西欧国家逐渐发展。
在金融品种方面,12世纪之前的西欧跟当时的中国一样,以某种有价物或收入流为抵押的私人借贷是主要的金融交易,这种债据往往没有流动性。跟中国不一样的是,从那时开始,意大利的城邦国家由于战争开支的不断上升,它们必须拿未来的政府税收做抵押向民间借债,当时的这种政府公债往往是强行分摊到个人,是他们必须购买的短期“爱国债”。这种公债的期限一般很短。
如果没有美洲的白银,西方国家在17世纪后会怎样?这种历史假设当然无法做。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