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居家过日子从不挥霍浪费,所买的都是生活必须品:食物、衣料、遮阳篷。她只求这一切能增添希望。为一个垂死的孩子,为将来,也为别人的仍不得不呆在家中的孩子。但愿他们能度过困厄。
抬起头,托伊通过反光镜瞥了眼自己的形象,只见镜中的女人面无血色,扭歪着脸,几乎都认不出那就是自己。也许他们是对的?她是一位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她只图帮助别人,却任自己的生活从指缝中溜走?她能就此罢手吗?她摇摇头,算是对自己的问题的回答。西尔维娅可以调到另一所学校,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放弃教职。但托伊却别无选择。有某种力量牵引着她,某种她朋友无法理解的、而她亦无法使自己与之分享的东西。
这种神秘的现象第一次发生在托伊读高中二年级时,她突然得了重病。
刚开始时,她父母以为她得了感冒。可到半夜时,病情加剧,父母慌忙把她送到当地医院的急救室,医师诊断她患的是心包炎,即位于心脏周围的液囊发炎。送到医院仅仅几秒钟后,托伊就转成了心脏病。她母亲断定那天要不是在医院,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情况下她肯定活不过来了。可托伊对自己的病却很少这么想。对托伊来说,她之所以生病有特殊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从此永远改变了她的生活。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从生理上来说她死了。可她却感到从不曾如此充满活力,充满生机。她感到自己与树,与风,与大地,与宇宙融为一体,仿佛自己就是整个宇宙的一分子。
就打那时起,她明白帮助处于困境中的孩子必将成为她终身的事业。
正当医师们忙于救她时,托伊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坐满孩子的房间里。一位特别的孩子走近她,跟她说话。她记得那孩子为孤独和痛苦所包围,无法逃脱。不过,在梦境结束之前,托伊感到它是那样的美丽,孕育着无穷的希望,令人敬畏,令她永志不忘,并愿意用她的余生去再次寻觅它。她不知道那男孩是谁,但她深信自己以某种方式帮助了他。
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托伊这次不寻常的旅行却不乏确凿的证据——她记得清清楚楚:在梦中她将那只父母在她十六岁生日时送给她的戒指给了那个男孩。作为回报,她醒过来时戴着一只塑料戒指,就是人们有时在盒装麦片内会发现的那种。这件不值钱的小玩意随即成了她最宝贵的财富。在阴霾的日子里,托伊会躲在卫生间,从她放香波和别的个人用品的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那只戒指,戴在手上,并静静地等待着。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期待着被重新带回那一刻。对托伊来说,这只小小的戒指好像一只从天上掉下来的护身符。她将它带回,从濒死的边缘将它带回。
它一定具有某种意义,某种神秘的内涵。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它带回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它带回。但她知道戴着它会使她感到镇定、安宁。每当她摘下桔黄色的塑料南瓜戒指,将它放回隐蔽处,便是她准备与这世界再度奋战之时。
她父母当然只能从低层次上理解她的这番奇遇,为他们的爱女绝境逢生而欣喜万分。他们坚持认为他们送给她的那只戒指不过是在混乱中丢失了,甚至可能就是在她刚送进医院时被急救室的救护人员摘下的。但托伊明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当她到医院时,她病得厉害,他们立即把她交到等候在那里的医师手上。她敢肯定戒指一直戴在手上,正如她敢肯定那天晚上发生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某些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解释的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仔细考察那次濒临死亡的体验及有关的现象,试图将发生在她身上的偶然事件推到一个深层次,可她所看到的文章和第一人称叙述的报道或者声称看见了基督显圣,或称看见了长长的隧道,或称看见了万丈光芒,还有的人则称他们看见了死去的亲人和所爱的人。
而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