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法官
思是,人还没有死就接受审判吗?我要是改了呢?我要是在余生中改好了呢?要是我后悔了呢?那又会怎样?”
“麦肯齐,你有什么药悔改的?”她问道,对他的发作并不惊慌。
麦克慢慢坐回去。他低头看着平滑的地面,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他咕哝道,“我思绪乱糟糟的,是不是?”他抬起头。
“是,你是够乱的。”她报以微笑。
“麦肯齐,你就是一堆可怕的混乱,不过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表示后悔,至少不是你理解的那样。麦肯齐,你来这里不是来接受审判……”
“可是,”他又插话,“我想你说过我……”
“来这里是为了审判?”帮他说完这话,她依然保持着冷静和温和,犹如夏日里的一阵微风。
“我是说过。但你不是这里的被告。”
麦克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话让他放下心来。
“你要做的是——法官!”
当他领会她话中的意思时,胃里又是一紧。最终,他把目光落到椅子上。
“什么?我?还是免了吧。”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没有能力当法官。”
“啊,这可不对。”回答很快,带有一丝顽皮的嘲弄,“即便你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你也已经变得非常睿智。再说,在你的一生中已经评判了许多事物。你曾评判别人的行为,甚至动机,就好像你已设法了解到了真相。你评判皮肤的颜色、肢体语言与身体的气味。你曾评判历史和关系。你甚至按照自己的审美观念评判某人一生的价值。人人都说你做起事情来得心应手。”
麦克感觉脸发烫。他必须承认,自己一生确实一直在评判这评判那。但别人都是这样,不是吗?谁不是凭一时印象就对别人匆忙下结论?又是它在作怪——以自我为中心的视角,他以这样的视角来看待整个世界。
“告诉我,”她问道,“要是你不介意,你的评判是基于何种标准?”
麦克抬头,想与她的目光相遇,却发现一旦他直视她的时候,他的思绪就摇摆不定。一旦凝视她的眼睛,想保持连贯而符合逻辑的思路似乎根本不太可能。他只好移开目光,去看角落的黑暗,希望以此能使思绪集中起来。
“当时并无明确标准,”他终于承认,声音虚弱,“我承认做出哪些评判时自以为相当公正,可现在……”
“当时你当然觉得很公正。”她就像是在声明一个事实,陈述一个惯例,不是特别针对那个时刻——那个令他羞愧和悲伤的时刻而言。
“要评判,你得认为自己高于被你评判的人。好吧,今天你有机会尽情发挥你的才能。来吧。”她说着,拍了拍椅背,“我要你坐在这里。来吧。”
他犹豫却又顺从的走向她和那把等着他的椅子。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似乎在变小,要么就是她和椅子在变大,他说不出究竟为何。他爬上那把椅子,硕大的桌面横在面前,他的两脚刚刚能够着他,这一切都让他感觉自己实在渺小。
“嗯……我要审判什么案子?”他转过身,仰脸问她。
“不是案子。”她顿了一下,走到了桌边,“是人。”
他心中不安的感觉在迅速增长,坐在超大的宝座上也于事无补。他有什么权力去审判别人?纵然,从一定程度而言,他几乎评判过每个他见到的和许多素未谋面的人,这本已有罪。但他明白,他的自我中心的表现绝对有罪。他现在怎么敢去审判别人?先前所有的评判都那么肤浅,都是基于外表和行为,心态变化、某种偏见就能轻易左右他对事情的看法,以满足抬高自己、获取安全或归属的需要。他意识到内中的恐慌又要抬头了……
“你的想象力,”她打断了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