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特惠中
下去!”
“没事儿,不用急。”停了停,“你还有我们。”然后,他咚咚地走开了。
“嘀。”她小声说,然后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有一种情绪,比伤悲更复杂,奔涌而来。
“嘀,嘀。嘀,嘀,嘀。”
她躺倒在床上,大笑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流到脸上、耳朵上。
“他妈的,嘀什么嘀。”
她笑了好一会,然后穿好衣服,下楼来,回到前来分享她的悲伤的亲戚中间。但他们跟她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没打电话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给她打了电话。不管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给她打了电话。
那年秋天,飞机坠落时撞毁的建筑依旧被黄色的警戒带与世界的其他部分隔开——虽然已经有好事之人进去,留下了喷漆涂鸦,写着酥脆伙计到此一游——安妮从网上收到了骇人听闻的信息,就是网虫们常喜欢向一大堆人群发的那种。这条消息来自戈特·费舍尔,佛蒙特州提尔顿镇的图书馆员。和詹姆斯在那里过夏天时,安妮曾在当地图书馆做志愿者,而尽管这两个女人相处得也不怎么好,戈特却此后一直把她作为自己季度八卦报告的对象之一。通常,这些消息都没什么意思,但这一次,在一堆婚礼、葬礼、4-h协会活动中间,一则消息让安妮顿时屏住了呼吸。杰森·麦克柯马克,老休尼·麦克柯马克的儿子,劳动节那天出事故死了。他爬上一栋小型消夏别墅的屋顶清理排水沟,掉了下来,摔断了脖子。
“他只是在帮父亲做事,你知道,他父亲前年中风了。”戈特写道,然后又开始闲扯图书馆夏末露天书会下了场大雨,还说那场雨扫了所有人的兴。
在长达三页的八卦新闻中,戈特并没说杰森是从谁家的屋顶上掉下来的,但安妮却深信他是在曾经属于他们的别墅上出事的。事实上,她有十足的把握。
丈夫去世——不久后杰森·麦克柯马克也出事了——五年之后,安妮再婚了。
尽管他们搬到了波克拉顿的新居,她仍然常回以前住的地方。克雷格,她现在的丈夫,还没有完全退休,每三到四个星期就要去纽约公干。安妮几乎每次都和他一起去,因为她在布鲁克林和长岛仍有亲人。尽管他们人数多得让她不知如何相处,但她爱他们,爱他们表现出的专属五六十岁人们的丰富情感。她永远都忘不了詹姆斯的飞机失事之后,他们是怎样陪伴在她身边,给她支持,帮她渡过难关的。
回纽约时,她和克雷格从来都是坐飞机。她对飞行没有心理阴影,但她在家时,再也不周日时去佐尔丹面包房了,尽管她认为那里的葡萄干百吉圈够资格供天使们享用。相反,她改去弗罗格。
事实上,当她听到爆炸声时,她正在弗罗格买面包圈——那儿的面包圈还凑合——尽管佐尔丹远在十一个街区以外,她仍然清楚地听到了爆炸声。液化石油气爆炸,死了四个人,其中包括常接待安妮的女店员。她总喜欢把袋子的口卷起来,对安妮说:“拿回家再打开袋子,要不然就不好吃了。”
人们站在路边,手遮眼睛,朝发出巨响并冒着浓烟的东边看去。安妮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她不想看到爆炸之后的浓烟,不需要这样的提醒,她也已经无数次地想念詹姆斯,特别是在一个个无眠的夜晚。到家时,她听到屋里的电话在响。要么家里每一个人都去看当地学校的露天美术展了,要么就是没人听到电话响。只有她。等她掏出钥匙开门时,铃声停止了。
进门后她才知道,莎拉,她唯一没结过婚的妹妹,在家,但没有必要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莎拉·伯尼克,曾经的迪斯科舞后,在厨房,正一手握着吸尘器,一边跟着乡村小子的音乐跳舞,活像电视广告里的人物。她连面包房的爆炸都没听见,尽管佐尔丹离这里比离弗罗格还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