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碎语,谨慎恰恰不是她的强项。”
“我非常感谢你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些事情。不管怎么样,我想向你声明,我这个新名字是合法有效的,而且我的摩洛哥护照也是真的。”
“我想这样的变化背后一定有着重要的原因。”
“当然了。这样我面对顾客的时候才会带有异国情调,也才能躲开因你儿子的起诉引起的警方的纠缠。”
“卡洛斯对你提起了诉讼?”他正要举杯饮酒,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他的惊讶看起来不像是伪装的。
“不是卡洛斯,是你的另一个儿子,恩里克。就在战争爆发之前,他控告我偷了你的钱和珠宝。”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充满了苦涩。
“起义后第三天,恩里克就被杀害了。就在他被害的前一个星期,我们还有过一次剧烈的争执。他非常积极地参与政治,预感到马上就要发生重大的事件后,坚持要把我们所有的现金、珠宝和值钱的东西都带出西班牙去。我只好告诉他我已经把一部分遗产交给了你。事实上我可以保持缄默。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我向他讲述了多洛雷斯的故事,也提到了你……”
“所以他感到非常愤怒。”我插嘴说。
“他就像疯了一样,用各种话来咒骂我。之后他又叫来了塞尔万达,就是那个老仆人,我想你应该记得。他向她详细询问了你们的情况。她告诉他你们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所以他编造了这个可笑的偷窃故事。那次吵架以后他就摔门而去,摔门声惊天动地,整栋楼都听见了。等我再见到他是十一天以后了,在城市殡仪馆,脑袋上有一处枪伤。”
“我很难过。”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但眼睛里却流露出深沉的悲哀。
“他行事鲁莽又冲动,但毕竟是我的儿子。在他的最后一段时光我们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很不愉快。他加入了长枪党,我强烈反对。但是今天回头来看,那时候的长枪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圣徒,是一群浪漫的理想主义者,本着乌托邦式的向往,但还稍稍有几分清醒。那时候长枪党的成员是一群充满幻想的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大部分没有一技之长只靠家庭供养,但幸运的是,他们跟如今的机会主义者毫不相干。这些人举着胳膊高唱《向着太阳》,脖子上青筋暴出,但在战争开始之前他们几乎连何塞·安东尼奥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如今对那个不知名的创始人却向祭拜天神一样虔诚。一群幼稚可笑的孩子。”
水晶吊灯那耀眼的光、沙球和喇叭的声音,还有和着美妙旋律翩翩起舞的人群,让他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他握住我的胳膊,轻轻地抚摸着。
“对不起,我经常不自觉地就开始自说自话。一定让你觉得无聊了,现在不是聊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想跳舞吗?”
“不,不想,谢谢。我更愿意继续跟你聊天。”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我们把空杯子放在他的托盘上,又拿了两杯满的。
“我们是不是说到恩里克把你告上了法庭……”他说。
我没有让他说完,因为我想先弄明白从见到他开始就—直在脑海中盘旋的问题。
“在给你讲这件事之前,麻烦告诉我,你的妻子在哪儿?”
“她早就去世了。在战争爆发之前,就在我跟你和你母亲见面之后没多久。一九三六年的春天。玛利亚·路易莎跟她的姐妹们去法国南部避难。她们中有一个拥有一辆希斯巴诺-苏莎跑车,而司机特别喜欢夜生活。有一天早上,司机开着车来接她们去做弥撒,很可能是前一天晚上整晚没睡,跑车离奇地冲出了公路。姐妹中有两人死了,玛利亚·路易莎和肯塞普逊。司机丢了一条腿,而另一个姐妹索莱达却毫发无伤,她是三姐妹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生活真是讽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