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卡车
”
“在那边的服务大楼里吗?”我并没有打算去那里,至少现在不行。
“不是,是在边门外面,路那边。”
“给我两三个水桶。”
他找来两个镀锌桶,男孩朝这边走来。
“你们在干吗?”
“我们得存水。尽量多存。”
“那好,给我一个桶。”
我递给他一个。
“杰瑞!”女孩大叫,“你——”
他看了看她,她没再说什么,可她拿起一张餐巾纸,躲到墙角,哭了起来。卡车司机又抽了一支烟,咧嘴看着地板。他没有吭声。
我们朝边门走去,那天下午,我就是从那里进来的。我们站在门边,卡车来来回回,影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现在出去?”男孩问。他的手臂碰到了我的手臂,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得紧紧的,像铁丝,发出一阵嗡嗡声。假如哪辆卡车撞上他,他肯定得上西天。
“别紧张,”我说。
他微微一笑,苦笑,但总比板着脸要好。
“我知道。”我们悄悄地溜出边门。
户外,空气凉爽。蟋蟀在草丛里呜叫,青蛙在排水沟里蹦来跳去,呱呱地叫着。这里,车轱辘声更加响亮,更加恐怖,仿佛野兽的吼声。从里面向外看,像看电影。出来了,一切都是真实的,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我们沿着贴了墙砖的外墙向前走,屋檐投下的阴影为我们提供了掩护。我的科迈罗就在路对面,被活生生地挤在隔离栏上,动弹不得。在路边指示牌的微光下,我看见撞断的金属栏杆,还有地上一汪汪的汽油。
“你去女厕所,”我轻声说,“把水箱里的水装进水桶,然后在原地等着。”
柴油发动机持续不断的轰鸣,非常具有欺骗性。你以为它们正冲着你开过来,其实,只是噪声传到建筑物的各个角落发出的回声。距离只有二十英尺,但感觉要更远一些。
他打开女厕所的门,然后进去了。我继续往前,进入男厕所。进去之后,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放松了不少,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在镜子里瞥见了自己,绷着脸,面无血色,眼睛黑暗。
我把陶瓷水箱的盖子拿下,然后把水桶装满。
完事之后,我又往回倒了一点儿,以免洒出来。
我随后往门口走去。
“嘿?”
“嗯,”他气喘吁吁地说。
“好了吗?”
“好了。”
我们重新回到门外。我们往回走了大概只有六步,突然,一道强光照在我们的脸上。一辆卡车悄悄地上来了,巨大的车轮几乎脱离了砾石地面。刚才,它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它朝我们扑来,圆形的车头灯发出可怕的光芒,巨型的镀铬鬼脸似乎正在往外喷气。
男孩愣住了,脸上一副惊恐万分的神情,眼睛呆滞,瞳孔随即放大,而后又缩小至针眼大小。
我使劲儿推了他一下,他手里的水洒了半桶。
“快跑!”
柴油发动机的突突声越来越响,瞬间变成了尖叫。我伸出手,越过男孩的肩膀,准备把门拽开,可是,我的手还没碰到门,门从里面推开了。男孩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我紧跟在后面。我回过头,发现卡车——大型平头卡车,彼得比尔特牌——已经到了墙根下,啃掉了墙上的一大块墙砖。卡车的噪声尖利、刺耳,仿佛长指甲刮擦着玻璃黑板。
接着,汽车的右挡泥板和鬼脸的边框一下子闯进了还没关闭的大门,门玻璃雪花般地飞溅,钢质铰链仿佛纸巾,不堪一击。大门飞了出来,好似某个东西从达利的画里出来,卡车全速冲向前面的停车区,排气管突突突仿佛机关枪一个劲儿地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