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门
伸出双手,指挥着一支疯狂的乐队,我不知道他作何感想。当最后一抹晚霞落在我的手上,因为那些眼睛的拖累,我的手通红,开裂,发亮,我不知道他作何感想。就在他大脑崩裂前的那一刹那,那双手猛然在空中挥舞,我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我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想,我的目光已经超越了宇宙的界限,我看见了地狱之火。
我开始拆绷带,风吹拂着,一条条纱布飘飘荡荡。云彩遮掩住天边落日的霞辉,把斑驳的阴影投向片片沙丘。云彩在头顶疾驰、狂奔。
“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理查德,”我抬高嗓门,压倒越刮越猛的海风。
“假如你发现我有可能……伤害你,你必须赶紧跑。明白吗?”
“明白,”他衬衫领口没有系,衣服被风吹得呼啦呼啦作响。暮色中,他的脸仿佛凝固一般,眼睛就像两个黑洞。
最后一条纱布掉落下来。
我看看理查德,那些眼睛也看看理查德。我看见一张我已经认识五年,并且开始喜欢的脸,而它们看见的则是一个变形的庞然大物。
“你看见它们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你看见它们了。”
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脸上突然显出一种让人无法相信的恐惧。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声在云层之间回荡,海水瞬间变得像冥河之水,如墨汁一般。
“阿瑟——”
他是那么的丑陋!我怎么可能跟他相处,跟他近距离地说话呢?他不是一个生物,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害虫。他是——“快跑!跑啊,理查德!”
他真的跑了。他迈开大步,向前跳跃。天空时隐时现,在它的下面,他变成了一副绞架。在一阵尖叫声中,我的双手举起,举过头顶,疯狂地挥舞,手指扑向这个噩梦般的世界里唯一熟悉的东西——扑向乌云。
乌云做出了回应。
一道蓝白色的巨型闪电,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它击中了理查德,吞没了理查德。我最后的记忆是臭氧的味道和皮肉的焦糊味。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正镇定地坐在门口,眺望着大沙丘。风暴刚刚过去,空气相对清新、宜人。
天边,一轮银色的晓月。沙滩异常圣洁——没有理查德的影子,也没看见那辆沙滩车。
我低下头,打量自己的双手。眼睛睁着,但却无精打采。它们很疲倦,它们在打盹。
我非常清楚,应该做些什么。在大门继续打开之前,必须将它锁住。永远锁住。我已经注意到,有迹象表明,手的结构开始变化。手指开始变短……开始改变。
客厅里有一个小壁炉,到了冬天,我习惯把火生起来,抵御佛罗里达的潮湿和阴冷。我迅速行动,把火点着。我不知道,它们何时醒来,何时会发现我的企图。
火开始旺了,我走出去,来到煤油筒边,把双手浸泡在里面。它们立刻醒了,痛苦地大喊大叫。
我差一点回不到客厅,回不到火边。可是,我做到了。这是七年前的事情。
我还住在这里,依旧看火箭发射升空。最近,火箭发射的频率更高了。当今的政府对太空很有兴趣,甚至谈到计划向金星发送系列载人飞船。
我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但这不重要。他来自乡下,跟我的猜测吻合。他的母亲原以为他那天晚上跟大陆的朋友待在一起,坏消息直到下周一家人才知道。理查德——咳,不知怎的,大伙儿以前都认为理查德是一个古怪的人。他们猜测,他可能回马里兰州了,或者,爱上了某个女人。
至于我,虽然别人都认为我举止古怪,但还是能够接受。不管怎么说,有多少前宇航员能够经常写信给华盛顿的现任领导,说,太空探索的资金应该在其他领域得到更好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