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外婆多年未见秦默，可是每一年都会用老人机，颤颤巍巍，一笔一划的写下信息，催着我将新的全家福发给她。</p>
因此，她是认得秦默的。</p>
有些事虽然我从来没跟她提及，但这个独自生活过大半个世纪的老人，心底清如水，明如镜。听到我让她带韩青筝去厨房洗水果，晚点再出来。</p>
老人神情黯然的点点头，替我拂去脸颊上的一点灰，佝偻着腰牵走女孩。</p>
我一走进客厅，少年便很是艰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p>
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脚踝，以及脚边的简单行李，我轻声开口：</p>
“你来我家做什么？"</p>
此话一出，本就略显尴尬的空间氛围，此刻仿佛空气停滞般，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呼吸。</p>
秦默的手指无意识的扣着牛仔裤边缝。</p>
没一会，他的指甲游离线便透出丝丝血色。</p>
这是少年感到焦虑不安的表现。</p>
从前他出现这种行为，我都会第一时间牵住他的手，柔声细语的逗他开心，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p>
可秦默等了又等。</p>
却丝毫不见我一如往常走向他，阻止他自虐般的刻板行为。</p>
僵持好一会，少年撇脸盯着电视旁的神龛，咬着牙关，嗫嚅着说：</p>
“我受伤了，医生说，需要你的照顾才能好。"</p>
好一句惹人发笑的傻气谎话。</p>
我坐到单人沙发上，对他说：</p>
“我知道是你爸强迫你来的，你放心，我不会如他所愿，在你眼前乱晃。"</p>
秦默出乎我意外的很快摇了摇头，难得急迫的说：</p>
“是我自己要来的。"</p>
闻言，我安静几秒，坦然道：</p>
“不管是谁的主意。你都应该明白，我跟你爸已经决定分开，他要了你的抚养权，从今往后，你跟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p>
我话音未落，秦默骤然将视线转向我，年轻稚气的眼眸中，写满了慌张与难以置信：</p>
“可是，你是我妈啊？"</p>
见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又倔强皱眉道：</p>
“不管怎么说，在法律上，我永远都是你儿子。"</p>
是啊，他是我的亲生儿子。</p>
我曾经给了他我力所能及，所有的爱。</p>
可惜的是，他根本配不上这些爱。</p>
“秦默，你还记得去年我去学校参加你的表彰大会，那时的你，是怎么向老师介绍我的吗？"秦默拿到国际奥数赛少年组冠军，被评为年度优秀尖子生那天。</p>
学校为了表彰他，特地提前告知我，表彰会当天，由我亲自上台，为儿子颁奖。</p>
为了不给秦默丢人，素来打扮简朴的我，特地去高端造型室，花费好几个小时打扮自己。</p>
然而就在我踏进表彰大会礼堂，刚要跟秦默班主任握手的前一秒。</p>
秦默领来孟雪，主动向班主任介绍：</p>
“这是我的母亲，孟雪。"</p>
当班主任疑惑的看向我时，少年眼露鄙夷的看着我：</p>
“沈阿姨，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家的做饭保姆。拜托你以后不要在这种场合穿的如此花里胡哨，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