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仍然刻意说得很慢,掩盖自己的纽约口音,“只是他们几乎不需要睡眠。他们并没有觉得乏力或者疲倦,据说,其中有些人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最多就是休息几个小时,然后又神采奕奕。”他向后靠着,慢慢感受这把大椅子带来的舒适感,就跟那张大书桌一样,“但也有可能这只是个别现象,”他说,“因此我们才要组织所有人面谈,想弄清哪些属于异常现象,哪些无关紧要。我们希望尽可能多了解复生者的情况,同时也一样要了解非复生者的情况。”
“所以你的问题是关于我还是雅各布的?”露西尔说着,环顾了一下整间教室。
“最后肯定是两个人都要问的。但是,现在,先说说您的情况吧,哈格雷夫太太。您有睡眠困难的问题吗?会不会做噩梦?失眠?”
露西尔在座位上扭动了两下,看向窗外。今天天气明媚,阳光灿烂,散发出春天的气息,而且能感觉到湿润的夏天就要来临。她叹了口气,两手互相搓了搓,又攥在一起放在大腿上。但是两只手似乎在那里待不住,所以她拍拍大腿,伸出一只手搂着儿子,她觉得当妈的都会这么做。
“没有,”最后她说道,“我这五十年都没有好好睡过。我每天都会在夜里坐起来,因为睡不着;到了白天,我更是醒着四处游荡。好像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醒着。我都厌烦了。”她笑了笑,“现在,我每天晚上都能睡着。睡得很安静,又深又沉,我从来没想过,也不记得,自己还能像这样睡个好觉。”
露西尔又把双手放在大腿上,这一次两只手很听话。
“现在我的睡眠跟别人一样,”她说,“我闭上眼睛,再一睁开,就已经出太阳了。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睡眠吧。”
“那么哈罗德呢,他睡得怎么样?”
“很好啊,睡得像个死人。他过去一直睡成这样,估计以后也是这样。”
贝拉米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橘子汁。牛肉(也许是牛排)。然后他把牛排两个字划掉,改成烤牛肉。
他又转向雅各布:“那么你这段时间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先生。我很好。”
“这一切都很古怪,不是吗?所有这些问题呀,测试呀,还有这些对你大惊小怪的人。”
雅各布耸耸肩。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雅各布又耸耸肩,他的肩膀几乎抬到耳朵这么高,正好衬托出他那张柔和的小脸。一眼看去,他就像是画上的人物,是古老的油彩和某种技巧创造出来的产物。他的衬衫恰好裹住了耳朵,棕色的头发几乎垂到眼睛下面。接着,他好像受到了母亲的激励一样,主动说:“我很好,先生。”
“我要再问你一个问题,行吗?这个问题有点难。”
“我妈妈教过我,只能说‘你可以问吗’,不能说‘你要问’。”他抬头看看母亲,她脸上露出介乎惊奇和赞许的表情。
贝拉米咧了咧嘴:“的确,”他说,“好吧,我可以问你一个难一点的问题吗?”
“应该可以吧,”雅各布回答,然后又说,“您想听个笑话吗?”他的眼睛一下子炯炯有神起来。
“我知道很多很有趣的笑话。”他说。
贝拉米探员抱起胳膊,向前倾了倾身子:“好的,我们听听你的笑话。”
露西尔又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主啊,求求你了,不要让他讲那个海狸的笑话。
“一只过马路的小鸡,我们怎么形容它?”
露西尔屏住呼吸,跟鸡有关的笑话多半都粗俗不堪。
“‘鸟挪多姿’呀!”不等贝拉米有时间思考答案,雅各布已经自己说出来了,而且还像老人一样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
“真有趣,”贝拉米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