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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的人生本应同千千万万个世家贵女一般——嫁一位门当户对的良人，生一个活泼聪慧的孩子，顺遂平安的度过一生。</p>
但命运的滚轮从小姐十六岁那年开始偏离轨道。</p>
那时我入府已有七年。</p>
这七年里，小姐教我识字读书，嬷嬷教我女红医术。</p>
我本是干瘪的小树，因为不断从她们身上汲取着甘霖，竟也能称得上是一棵良木了。</p>
云秀姐抱着新生的大胖闺女来府里拜见小姐时，连连夸赞小姐和嬷嬷会养人儿，把我一个黑黑瘦瘦的土气丫头硬生生养成了如今这般好模样。</p>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小姐。</p>
说不清是哪一日，小姐便抽了条，如一株含苞待放的清荷，散发出了芬芳馥郁的馨香。</p>
一家有女百家求，周边不少世族大家都派出心腹仆婢来为家中儿郎求娶小姐。</p>
小姐却并不为此感到欢喜，她轻轻叹气。</p>
“那些人是圆是扁都我都不晓得，盲婚哑嫁，不过如此。”</p>
我知道，小姐是惶恐自己会像老爷和夫人一般，同未来的姑爷不能和和美美。</p>
一年中最冷的那几日，老爷和夫人大吵一架，闹得阖府不得安宁。</p>
原因是后院多了一位梅姨娘。</p>
消息传到小姐这，她冷笑一声，往日总是笑眼弯弯的小脸上难得生了些怒气。</p>
我知道，她是为夫人不值，尽管夫人并不是她的生身母亲。</p>
小姐，本是庶女，只是一出生就被记在了夫人名下。</p>
但没人会计较小姐的出身，因为老爷只有小姐这一个子息。</p>
府里的老人们闲磕牙时偶尔会说起夫人——宗室郡主的出身，得天独厚的美貌，门当户对的婚嫁和令人扼腕的子女缘分。</p>
因为在子嗣这方面挺不起腰，所以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爷一房又一房的往府里抬妾室。</p>
梅姨娘入府之前，后宅除了芳姨娘、白姨娘和兰姨娘这三位有名有份的姨娘，还有不少婢妾通房。</p>
芳姨娘是小姐的生母，是节度府后宅唯一一个孕育了子女的妾室，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p>
白姨娘是老爷的表妹，同夫人前后脚进府，和老爷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p>
兰姨娘是老爷麾下心腹的妹妹，生的婀娜多姿，明艳无双，最受老爷宠爱。</p>
当然，现在有了新人梅姨娘，兰姨娘的宠爱还能持续多久也不好说。</p>
夫人虽然是正妻，但老爷毕竟才是一家之主，后宅风向对没有子女的夫人格外不好。</p>
本应夫人才能拥有的稀罕好物，大总管总会留下一份送到芳姨娘的葳蕤居——虽然芳姨娘总是婉拒。</p>
这必定是老爷的要求，看的无非是小姐的面子。</p>
而白姨娘和兰姨娘当时没有，但过几天同老爷哭一哭亦或是撒个娇，也能得到一份。</p>
小姐说起这些时，眉宇间都是愤愤不平，她一改往日的温婉端庄，扬手把手里的书扔出好远，撩起袖子仿佛要同谁去打架一般。</p>
“母亲就是太将父亲当一回事了。凭母亲的出身，完全可以压得住父亲，只是她不想和父亲撕破脸，还做着同父亲过两情缱绻，柔情蜜意的好日子的美梦。”</p>
崔嬷嬷听小姐说起这些，少见的维持不住一贯的端庄严肃，一边整理小姐的衣服，一边示意我去把书捡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