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家具出租的房间
制不住的淫荡笑声,另一些屋子里传出自言自语的咒骂声、掷骰子的骨碌声、催眠曲的哼唱,还有一个人的哭声;在他的楼上,有一架班卓琴在欢快地奏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在楼外,有火车在高架桥上隆隆地驶过;在后院的篱笆上有一只猫在哀鸣。他呼吸着屋子里的空气——里面有一种很重的潮湿味——像是来自地穴里的那种阴冷、发霉的气味,其中还掺杂着油布和腐烂了的木头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他突然觉得屋子里充满了一种木樨花的浓烈的芳香。这芳香随着一阵轻风飘了进来,简直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来客。这位年轻人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召唤他,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喊着:“嗨,亲爱的?”一边四下张望着。浓郁的芳香向他袭来,将他裹挟了起来。他伸出手臂想去抓住它,此时此刻的他,所有的感官都混杂在了一起,已经分不出嗅觉、触觉和听觉。一个人怎么可能竟然被一种芳香而呼唤呢?毫无疑问,那一定是一种声音。不过,刚才不就是这一声音触碰和抚摸着他吗?
“她住过这间屋子。”他大声喊道。接着,他纵身跃起,想搜寻出什么证据,因为他知道凡是属于她的,或是她曾触摸过的,哪怕是再小再小的东西,他都能够认得出来。这不肯散去的木樨花的芳香,是她的至爱,也是她独有的香味——可它到底来自何处呢?
能看得出,这间屋子在他入住之前,只是草草地收拾、打扫了一下。在梳妆台薄薄的台布上面还散落着五六个发卡——是女人们常用的那一种,没有个人特色,具有女性特征,不表明任何心境和时间。意识到这些表现不出佩戴者的身份,他没有去理会它们。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腾的时候,他看到一块被丢弃的破手帕。他把手绢贴到脸上,闻了闻,闻到一种刺鼻的金盏草的怪味,于是他把手帕丢到了地上。在另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几颗样子怪怪的纽扣、一张节目单、一家当铺老板的名片、两颗吃剩的果汁软糖和一本解梦的书。在最后一个抽屉里,有一个女人用过的黑缎发结,这叫他猛然怔了一下,在悲喜之间踌躇了一会儿。不过,这黑缎发结也只是个女性的普通饰物,戴上它尽管显得端庄淑雅,可没有什么个性特征可言,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随后,他像一条嗅觉敏锐的猎狗,在屋子里到处搜寻。他扫视四壁,趴在地上查看地毡拱起的边边角角,翻遍了壁炉架、桌子、窗帘和台布,还有放在角落里的东倒西歪的橱柜,他想要找到一个眼睛能看得着的证据,以证明她就在这间屋子里。在他的心里,在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空间里,他都在依偎着她,向她倾诉衷肠,在撕心裂肺、栩栩如生地呼唤着她,就连他的较为迟钝的感觉也能够听出她的召唤声了。他又一次地大声回答道:“我听到你的呼唤了,亲爱的!”他转过身,瞪大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这一片虚无,因为他还不能够在木樨花的芳香中感觉到她身体的存在,感觉到她的色彩、她的爱和她伸出的手臂。啊,上帝!这木樨花的芳香到底来自哪里?从什么时候起,这芳香能够向他呼唤出声音?他就这样四处寻找着。
他在缝隙和墙角里翻找,发现了一些木塞和烟蒂。这些他没有理睬。有一次他在地毯的折缝里发现了抽剩的半只雪茄,他恼恨恨地把它掷在脚下,一边诅咒一边使劲地踩着它。他把房间从里到外仔细地筛了一遍,发现了许多漂泊不定的房客们留下的一些穷极无聊的物件和印迹。然而,对于他所要寻找的人——也许就在这里住过的她(其灵魂似乎仍然还徘徊在这里),他却找不出任何的线索。
临了,他想起了女房东。
他从幽灵萦绕的屋子里跑出来,来到楼下一处有灯光透出的门前,敲响了门。开门的是女房东,他尽可能地抑制住了他的激动。
“你能告诉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