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请问是青田耕平先生吗?您好,我是朝风报社文艺部的日比野谦一。”
这是在直本奖评审会当周的星期一,耕平清早开机后接到的第一通电话。直本奖评审会定于星期五举行。
“是的,你好。”
这突然而至的电话,是来干什么呢?报刊连载小说框限甚少,是文坛大家或畅销作家的专属阵地,稿费也高出小说杂志两三倍。当然,也从没向耕平约过稿。耕平正满心期待,不料这位文艺部记者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就开门见山吧,直本奖评审会召开在即,想跟您做个事前采访。”
“呃……好的。”
这哪里是连载小说的约谈!虽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全国性报纸的采访从天而降,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嘛。大牌文学奖果然不同凡响。记者驾轻就熟地问道:“您看评审会前一天,也就是周四的下午一点行吗?”
“好的。”
“那地点呢?”
耕平提议在神乐坂那家圆木小屋风格的咖啡店见面,在那里,他曾多次约见过各社编辑。突然,被文艺部记者毫不犹豫挂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在您百忙之中冒昧来电,真是抱歉。我是每昼报社文化部的新井枝里子。”
百忙?一件事也没忙。这段日子热火朝天的直本奖事件,要忙的事都被搁在一隅自生自灭,一阵不快油然而生:“是直本奖的事前采访么。”
“嗯,是的。”
耕平答应了声“好的”,把采访约在了周四下午,同一家咖啡店。这样,两件麻烦事就可一并解决了。初次入围的耕平这才猛然发现,直本奖竟如此令人劳心劳神。
每昼报社的电话挂断后,耕平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未刊载自己新作的小说杂志,等待下一通电话的到来。兴起时,他甚至把这些小说划分为三六九等,据说这种读书法十分有利于精神健康,不过若自己的作品登载其中,恐怕就该另当别论了。发现崭露头角的新兴后辈时会情不自禁地为他们加油鼓劲,读到同龄作家的杰作时内心却饱受煎熬。作品的世界虽浩瀚无涯,作家的内心却狭隘有界。
十五分钟后读切报社文艺部的记者打来电话时,耕平已彻底冷静下来。冷静地约好采访的时间、地点,冷静地写在暂代日程本的日历上。朝风报社下午一点、每昼报社下午两点半、读切报社下午四点。全国三大报社紧锣密鼓地依次排列在桌头的台式日历上,俨然畅销作家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
如此无谓的纷扰何时才是尽头呢,往日悠然的工作心境又该如何重拾呢,在另一种意义上,耕平急切盼望着直本奖评审会的那天早日到来。
如同在烧红的平底锅上“嗞嗞”煎烤着的日子,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溜走,每天却似乎比一周还要漫长。直本奖主办方——文化秋冬的编辑米山辉打来电话,是那个周二的下午。微胖的责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绝密情报!据说吉冈老师对您的书大加赞赏噢。”
吉冈诚一是一位已担任直本奖评委近二十年的泰斗级人物,让人如临其境的高黏度性爱小说是其鲜明特色。
“哈?吉冈先生哪……”
完全在意料之外。展现的是对亡妻泪尽海枯的悲伤,完全没有任何性爱场面。以恋爱为主题却没有性爱情节,居然没被指责不够震撼人心?
“虽然我这边还在试探评委们的态度,不过您应该没问题,我们文艺振兴会里,您的就像一匹黑马,渐渐舒展开拳脚了。”
罪孽深重的流言啊。对米山责编而言,此话或许轻轻妥妥,却让耕平内心动摇不已。他早已认定,初次入围恐怕是无缘大奖的。
“呃,谢谢。不过得奖得看时运呢。”
虽说如此,但耕平清楚其实并非如此。得奖并非全因好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