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并且会薪火相传，继续添油加醋传播下去。</p>

    这一天，柳山亭的八卦老搭档王继红来了，那是个如小山般健壮的中年女人，一呼一吸颇有气吞山河之势，经营着全县唯一一家婚姻介绍所，她在唇上纹了一颗媒婆痣，以兴旺自己的牵线事业。而柳山亭儿子的婚事便是王继红一手促成，因此两人关系甚笃。</p>

    ”红姐！“柳山亭赶忙出来寒暄。</p>

    ”老柳啊，都说那个刨锛儿的疤脸儿，是郭发不？你说要是他，警察不早就找他了吗？“</p>

    ”绝对是他！这玩意儿你还用问吗？“柳山亭说得挺认真，眼珠子发直，”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和我爸学过相面，那小子两腮无肉，恶煞附体，谁不怕半夜被他削掉半拉脑袋啊？“</p>

    ”你那是封建迷信。“齐玉露朗声说，脸已经憋得通红，她一向唯唯诺诺，很少说和别人唱反调。</p>

    柳山亭大摇其秃头，油光闪耀：”你还别不信，有时候，人得信点这东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这世道上，他妈了个巴子邪门儿的事情多了去了。“</p>

    ”行了，给我拿两个文件袋儿吧。“王大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齐玉露，在她眼里，她仿佛瞥见一种信徒般的虔诚，或者说，是盲目。</p>

    盲目吗？愚蠢吗？可是傻子也有一往无前的资格，不是吗？</p>

    下了班，齐玉露照例坐 109 路有轨电车来到盛源修车厂。日子真快，距离知道郭发活着回到人群之中，已经三个月了。还好是金秋时节，天还没有晚得太快，她会坐在对面人民公园的长椅上。</p>

    空气中蒸腾着机油的味道，她已经乔装改扮，拄一条盲杖，有节律地走走停停，鼻子上再架一副菱形墨镜——既可以掩面，又可以遮住残疾，很像那么回事。</p>

    她像一个跟踪狂，尾随于他郭发，企图掌握他的日常，可悲吗？并不在于偷窥和尾随的本身，而是在于郭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齐玉露这号人。</p>

    秋老虎歹毒，郭发干脆光着膀子，用汗湿的背心擦掉了身上蹭的汽油，搬了一个轮胎出来，坐在那株大槐树下的阴凉处抽烟，他的指甲里也沾满了汽油，齐玉露盯着他活动着的手——关节粗大，青筋突出，布满伤疤，像是从锐利的玻璃碎片之河中打捞出来，可怖中又带着一丝性感。</p>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在金秋的热浪之中，有人爱已入骨，有人浑然不觉。</p>

    齐玉露推了推鼻梁上过大的墨镜，镜片上映出郭发的半身倒影，她一阵窒息，这是她和他迄今为止最近的时刻，她不奢求，能有更近的时刻。</p>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p>

    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p>

    平静脸孔映着缤纷色彩</p>

    让人好不疼爱</p>

    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p>

    轻轻柔柔地踩</p>

    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p>

    突然之间浪漫无法释怀</p>

    明天我要离开</p>

    你给的爱</p>

    无助的等待……“</p>

    是伍佰的《Last Dance》，郭发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唱起来，这个时间，这条僻静的街道，几乎没什么人，只有聒噪的鸟叫。</p>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歌声呢？像是一个失声太久的人，那么沙哑，那么惨伤。</p>

    齐玉露簌簌落下泪来，她觉得他在唱自己，蹩脚的舞者独步在薄冰之上，薄冰如镜面般光滑剔透，映出她小丑般的姿态，同时冰面又脆薄如蝉翼，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