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两杯咖啡，两个甜点，都是招牌，应该不能出错，你尝尝味儿咋样。”齐玉露反复排练过的词，被自己流利自然地说出，不禁有些振奋。</p>

    两杯香草拿铁，两份布利尼薄饼，郭发四处看看，装潢和陈设有些晃眼：“我头一回来这儿呢，这以前好像是个电影院吧。”</p>

    “你上回为啥没来，我等了你俩点儿。”齐玉露轻声问。</p>

    郭发挠了挠头：“上回家里头有点事儿，对不住嗷，这顿我请。”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混蛋，这年头相亲就是该男方请。</p>

    齐玉露淡淡地挥了挥手：“没事儿。”</p>

    “你一会儿还想干啥，我领你去，给你赔罪了。”</p>

    齐玉露摇头，手从桌下被绞得发皱的裙摆上抬起来：“我叫齐玉露，整齐的齐，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玉露。”</p>

    郭发爽快地伸出手：“郭发，八八八的发。”</p>

    他的手掌干燥而粗糙，像砂纸，掌心上又硬又硌，好像有一个突出的疙瘩，齐玉露分不清是痛还是痒。</p>

    “你那天是不是把买的花落我车上了？”</p>

    “嗯？”</p>

    “洋桔梗，黄色儿的，是你的不？”</p>

    “送你了，帮我养着吧，夏天两天浇一次，冬天一礼拜浇一次就行。”</p>

    “行，我回去告诉我妈，保证不给你养死。”</p>

    “洋桔梗好养，不费事儿，你以前经常相亲吗？”话一出口，齐玉露后悔自己太过跳脱。</p>

    郭发寻思了一会儿：“这两年，不算你，见了五个吧，都是我师母给我介绍的。”</p>

    “就没??有你满意的吗？”</p>

    “不是满不满意的事儿，我有案底，我没资格挑，人家女孩儿都是给师母面子才跟我见面的，有个女孩儿看见我这样子都吓哭了，我说老妹儿你能来就挺仗义的，别哭了快回家吧，还有一个半路说上厕所，结果跳窗户溜了。”</p>

    齐玉露浅浅一笑，心里的原野却已经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你挺有意思的，郭发。”</p>

    郭发咕咚咕咚喝着咖啡：“你呢？相了几个了？”</p>

    “比你多点儿，十几个有了。”</p>

    郭发开始吃薄饼，甜软异常，他放慢了咀嚼速度：“那咋都没看上？”</p>

    这时候，闷葫芦也得开口，齐玉露发觉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嘴笨，在梦中设想过和他的对话成了很有裨益的演习，而郭发也必须要暂时回到健谈的行列。</p>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齐玉露脸烫透了，郭发的腮帮子也麻了，甜点和咖啡都尽了，两个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p>

    齐玉露以为事情正在向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片刻的寂静之后，郭发却说：“行啦，咱俩都是应付事儿，回去跟家里人说，咱俩不投缘就完了。”</p>

    齐玉露的原野如覆寒霜，骤然一冷：“你说啥？”</p>

    “谢谢妹子给我这个面子，”郭发扯出一个最大的笑容，比服务员的笑容还周到，“这饼好吃，这咖啡也好喝，比牢饭可强多了。”</p>

    “我没明白你意思。”</p>

    “怎么和你说呢？”郭发咳嗽了一声，“我不行，哪方面都不行，我没法对女孩儿好，也不能结婚，但是我师母就是不能明白我。”</p>

    齐玉露收了收自己的脚，麻木得如同不是自己的，有些不听使唤：“我明白。”</p>

    郭发扯了扯衣领，又清了清嗓子：“妹子你是个好人，我感觉你也是个文化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