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我依旧躺在地板上。</p>

    我就这样在地板上躺了一夜，连扶我上床的人都没有。</p>

    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p>

    我一瘸一拐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徐子媛。</p>

    她看见我这幅模样，吓了一大跳：</p>

    “他打你了？！”</p>

    不用指名道姓，我们都清楚“他”指徐义山。</p>

    我点点头。</p>

    屋里没人，我拉她进门，到凳子上坐下。</p>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我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审视我身上受伤的地方。</p>

    她喃喃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他认定我有错，就会往死里打我。”</p>

    她从我身上看到了受伤的自己。</p>

    我问她：</p>

    “这一世，你还打算这样忍下去吗？”</p>

    她眼神黯淡下来，握住我肩膀的手也在慢慢收紧。</p>

    她担心影响到徐义山的工作，不去报警。</p>

    可徐义山何曾心疼过她，就算女儿受了伤，依旧往死里打。</p>

    还要一直隐忍到什么时候呢？</p>

    忍耐，换不来任何人的尊重与疼惜，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反击？</p>

    就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好过一个人默默受人欺凌。</p>

    徐子媛垂下眼，像在思考，再抬起眼时，眼神里满是坚定。</p>

    她说：“我想报警。”</p>

    不管前路如何，她已下定决心抗争到底。</p>

    我却摇了摇头：“不是现在。”</p>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身上很可能找不到张泽轩的皮肤组织。</p>

    没有证据，不仅拿张泽轩没办法，反而会打草惊蛇。</p>

    只有等到下一次，下一次张泽轩再动手的时候。</p>

    徐子媛却看向我，目光闪烁，欲言又止了半天，开口道：</p>

    “林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p>

    “我没有说实话……我和张泽轩之间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过。”</p>

    “他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开始骚扰我了。”</p>

    大概从高一下开始，张泽轩就盯上了徐子媛。</p>

    从最开始有意无意地肢体触碰，到后来越发变本加厉。</p>

    徐子媛曾经向徐义山讲过这些，但徐义山就像昨晚那样，指责徐子媛勾引张泽轩，还威胁徐子媛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p>

    于是徐子媛保持沉默。</p>

    直到她被张泽轩害死。</p>

    当初我问她：晚自习前，你和张泽轩发生了什么？</p>

    能发生什么。</p>

    张泽轩骚扰得徐子媛没法安静做英语卷子，徐子媛受不了去女厕所避一避，结果没想到张泽轩追了过来。</p>

    她反抗时，张泽轩猛烈击打她的胸口、太阳穴和腹部，导致徐子媛心脏骤停，最终死亡。</p>

    徐子媛向我道歉：“对不起，林老师，我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p>

    我说：“不，不是你的错。”</p>

    我能理解她的隐瞒，也能理解她的挣扎不安。</p>

    上一世，没能早一点发现她的痛苦，作为班主任，我实在太不合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