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萝也在我耳边奇道:「殿下,世子为什么说他是您的护卫?」</p>
我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台上耀目如星的谢危,蓦然想起一段久远的往事。</p>
之前谢危说,我们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其实真要论起来,换个「自幼便相看两厌」或许更为妥帖。</p>
在为了卫铮改性子以前,我是宫里面说一不二的娇纵,被底下人捧得飘飘然,自诩天命贵女。我那时偷跑出宫,又刚好沉迷一切亮晶晶的东西,站在首饰铺子里,蝴蝶簪子插上满头,金光璀璨粼粼,正被店家吹嘘成天女下凡时,碰巧被路过的谢危看见。</p>
他说:「嚯!小爷可是眼花了,谁把糖画插在头上卖。」</p>
梁子就此结下。</p>
那时我们年少,都仗着家里的背景作威作福,小霸王当惯了,自然谁也不服谁,算是天生的死对头。</p>
唯有一次。</p>
那时西南匪患频发,他父亲带三千兵马剿匪,途经岭南瘴气丛林,又遇蛇沼迷雾,大军失联十数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p>
除却三千兵马,此役南平王还带走了谢危的两个兄长一同历练,家中只留下年迈的祖母和谢危这个幼子。</p>
偌大一个南平王府,一夜之间,好像说倾覆也就倾覆了。</p>
我冒着大雨偷跑出宫,连夜敲开谢危的窗。</p>
我同他说:「谢危啊,你这个名字起得不好,哪里有人以危为名。</p>
「还好,还好,本公主名唤长安,真要万不得已,你就进宫来,做本公主的侍卫。</p>
「从今以后,你危我危,我安你安。本殿下不才,总算也还护得住你。」</p>
我生平头一回不精致漂亮,穿着小太监衣服,被大雨淋得落魄,等回去就发了高热,昏睡几天,醒来又遭母后禁足。</p>
等再得到谢危消息,只听说大军有意隐瞒消息,深入苍山腹地,已将匪患一扫而空。</p>
至于谢危本人,已经被南平王强拎着去了蜀地。</p>
山高路远,我们诸事缠身,又各自长大,知道男女间要避嫌。</p>
再后来,我迷恋上卫铮,谢危的书信也就渐渐不再来了。</p>
此刻阿萝一声惊呼,我跟着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再顾不得其他,横出一声:「谢危——!」</p>
只见谢危便被东夷武士一掌击落,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滚到台边,没了声息。</p>
原本因为谢危上台起了些骚动的观席彻底静了下来,东夷武士已在大声吆喝新的对战者上台。</p>
多年钻营,在剑术一道上,我也算是颇有些造诣,这三五招细看下来,已觉察出,那东夷武士招数多是以双掌劈、砍,他素日该是惯用重剑一类的武器。</p>
绝对力量面前,再灵巧的招式也只能算花架子。只是有一点,那武士出招时左腕总略内翻些,约莫手上有旧伤。</p>
这大抵是一个突破口。</p>
我能看出,自然别人也能看出。</p>
观席上又缓缓站起一人,眉飞入鬓,端肃清贵,正是卫铮。</p>
他风神绰约,不似凡人,就连那东夷武士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正欲抬手请他上台,忽听得背后一声轻嗤。</p>
谢危已强撑着站了起来,歪头挑眉,抹去唇边溢出的一点血渍,双眸明亮好似火焰:</p>
「劳驾排个队,我这里还没打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