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会上，昔日老同学纷纷向秦默敬酒。</p>

    「老同学，我也在建材行业倒腾了点生意，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啊。」「秦默，你现在可是我们这群人的偶像了，难得一见，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说得没错，平时我们要见你还得提前预约，今天你可跑不了了！来，再喝。」敬酒的一口闷，秦默却只端着酒杯小口抿。</p>

    但也没人说什么，秦默如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囊中羞涩的贫困生了，他坐拥近百亿的资产，公司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前海后山，不知多少人艳羡。</p>

    酒桌上推杯换盏，我坐在角落，专心看手机。</p>

    忽然有人朝我喊道：「丁秋意，别光看手机呀，你和秦默以前多么好啊，快过来说两句呀。」旁边的人撞了他两下：「没眼力劲！人家秦默旁边坐着徐冉呢，丁秋意那都多久之前的老皇历了？」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在我、秦默和徐冉身上来回打转。</p>

    我望向被簇拥在首位的秦默，他也在看我。</p>

    我们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开口。</p>

    尽管从前，我们几乎无话不谈。</p>

    我和秦默是邻居，打小在一个院里长大。</p>

    四五岁的时候，我在门口玩棉花娃娃，听见隔壁家传来尖厉的哭叫声，混合着脏话的辱骂声。</p>

    我被吓哭了，回家找我妈。</p>

    我妈抱着我去邻居家理论。</p>

    敲开那扇总是紧闭的门，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阴影处的浑身是瘀青的秦默。</p>

    他小时候就很沉默，甚至沉默到了麻木的程度。</p>

    身上那么多伤口，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根本没有痛觉。</p>

    我妈把我往地上一墩，撸着袖子骂秦默的爸爸。</p>

    我妈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名声虽然难听了点，但是很有威慑力，没有人敢欺负她。</p>

    就连我爸，也总是被我妈训得耷拉着头，坐在老房子门槛上叹气。</p>

    我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地走到秦默面前，小手托住了他的脸，往他脸上吹气：「给你吹吹，吹吹就好了。」秦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那时候还不懂分辨人的情绪，就算他不理我，我也对着他傻乎乎地笑。</p>

    从那天起，我知道了隔壁那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总是被他爸爸打骂，他的妈妈受不了整日胆战心惊的日子偷偷跑了，留下他独自承受来自一个暴躁的成年人的所有怒火。</p>

    我妈见他可怜，就经常让我给他送吃的，放学也拉着他在外面玩，让他少挨些打。</p>

    秦默一开始总是懒得搭理我，可是我就像一只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放，日子久了，他慢慢开始回应我。</p>

    上小学时，有个同学总是爱揪我的头发，我被扯得很疼，哇哇大哭。</p>

    秦默知道了，就找过来把那个同学狠狠揍了一顿。</p>

    当然，他身上也挂了彩。</p>

    可是当看见那个同学哭的比我声音还大时，我顿时对秦默充满了崇拜。</p>

    「哥哥，你好厉害哇！」</p>

    秦默红着一张小脸：「这有什么，以后他再欺负你，就来找我。」我记住了，他也记住了。</p>

    从那天开始，我遇到什么事就会第一个想到他，跑去他的班级和他说悄悄话。</p>

    从第一个双满分、第一次生理期，到第一次收到情书、最后到对高考的忧虑。</p>

    他也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安慰我、为我排忧解难，一路护着我长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