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外
可能是黄晓军的真挚感动了在场的记者,当他说完这番话以后,现场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黄晓军借此机会离开了大家,向白富贵的工程指挥部走去。
当黄晓军来到指挥部门口,见一群工人正站在外面,里面传出卞昆的叫骂:“……瞧你那操行,你还有脸哭,你哭有他妈屁用!你对得起黄总吗?我跟你说过没有,叫你千万、千万别大意、千万别大意!你以为这是他妈你们山沟里,死个把人赔几个鸟钱就算拉倒了?我他妈告诉你,这是盛京!你就等着蹲大狱吧!操,你知道不知道黄总最近事情本来就多!我他妈现在煮了你的心都有!……”见黄晓军进去以后,卞昆才止住了骂。
黄晓军看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住抽泣的白富贵,又向卞昆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黄晓军走到白富贵跟前,蹲下,用手拍着白富贵的肩膀,说:“老白,别这样。工作嘛,那有不犯错误的?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辛苦,又要管工地还要应酬没完没了的检查,陪一拨又一拨的吃饭喝酒、打麻将。说真的,我黄晓军已经很感谢你了!别哭了,老白,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还有我黄晓军顶着,天打雷轰也轮不到你老白呀。法人是我,甭管是民事的还是刑事的责任都应该由我来负,你还可以回老家继续办你的养殖场嘛。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那套设备安装调试完了吗?”
白富贵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他现在的内疚和悔恨是他这一辈子都从未有过的。此时此刻,黄晓军在他的心里比亲娘老子还要亲切伟大。他怎么可能让黄晓军去蹲大狱呢?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有他白富贵在。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白富贵纯朴的感情一瞬间升华到了最崇高的境界。半小时以前还在担惊受怕的他,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怕啥?大不了蹲几年大狱,以后还回老家伺候畜生。他白富贵堂堂七尺汉子不能让盛京人小瞧喽。白富贵下定决心以后,他站起来,用袖口揩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迎着黄晓军深邃的目光,慷慨激昂地说:“黄总,啥也别说了。我白富贵这辈子欠你的怕是还不清了。你放心,俺能扛得住。俺表舅说得对,这儿是大城市,大不了我去蹲大狱。绝对不让您黄总受一点委屈!”黄晓军看着白富贵,没再说什么。他转过头对卞昆说:“卞总,你跟我去趟医院,你来开车。这里还是先让白总和邱建盯着。咱们走吧!”
黄晓军刚刚出了门口,邱建迎面跑了过来,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告诉他:“迪、迪哥来、来电话,总、总工死、死了!”
黄晓军猛地摘下头上安全帽,狠狠地摔在地上,压着嗓门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操!”
第二天,盛京的各家新闻媒体对这次事故都做了记实报道。其中几家报纸还加了一段各自的编者按,有一篇开头几句这样写到:“人命关天不应再是一句某些人成天挂在嘴上的冠冕堂皇之词。企业注重效益、追求利润本是无可非议的创业精神和宗旨,但对那种一味追求金钱效益,不注重安全生产,视人命为儿戏的‘挂金’企业,我们的法律和社会是否能够勇敢地站出来,说一个‘不’字……”另一篇则是这样说的:“……面对这家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勇于向媒体公开宣称,自己是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者,绝不推卸任何责任和掩盖事实真相的坦然和真诚,人们看到了新一代企业家敢于承担责任和面对逆境的勇气……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接待闫总工程师家属来京的工作由黄晓军亲自担任。闫工的妻子属于比较典型的江南女性,矜持含蓄,也颇有心计。丈夫的意外死亡确实给她和家人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和悲痛,但她并没有因为悲痛而失去对丈夫善后工作处理的冷静和理智。薛佳灵和张桂翠一直陪伴在其左右,张桂翠几乎成了闫工程师遗孀的贴身丫鬟。在黄晓军当着新闻媒体把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