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到一个村民小组,就把乡政府要集资修桥的事对大家说一遍。还着重说有可能是顾家富主管后勤。他的话招来的是大家咬牙切齿的咒骂,是无论如何都不交集资款的决心。他就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你们别在我面前骂顾主任。在我面前骂没有用,我奈何不了他。你们要骂就当着李书记的面去骂。我和你们一样也要卖猪卖谷子交集资款。”
晚上,参加会议的人很多,每家每户的当家人都来了。有的户还来了几个人。李冬明心想,你们只要愿意来参加会议就行,我会说服你们的。
可是,李冬明的话没说完,下面就有人吵了起来。有的人甚至骂起脏话来了。李冬明知道从农民手中掏钱不容易,他们口袋里的钱是汗爬水流做来的,是从口中攒下来的,往外掏如同摘他们的心肝。不像在外面跑世界的生意人,挣钱如同拾树叶子,抛起来也就不心疼.
李冬明只得耐心地给大家做说服解释工作,说桥修好了对苦藤河乡带来的好处,说县里和乡政府对修桥的决心,说苦藤河乡的农民群众如何盼望修桥,苦藤河乡的干部和许多农民群众如何支持修桥。还说自己为了修桥,将多年积攒下来的三千块钱全都捐出来了。只是,任你口里说得起血泡,人们却是不认这个理。李冬明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李冬明今年才三十四岁,大学毕业之后,在县委宣传部做了几年宣传干事,还在下面扶了两年贫,但扶贫没有真正在下面,而是四处讨钱给农民修公路,并没有真正到农民家里住几夜,吃几餐饭。后来被常县长看中,调到政府办做秘书,再后来又调到县委办做副主任。今年年初,赵书记就让他下乡来了。虽然李冬明也是农家子弟,读了高中,考上大学,也就跳出了农门。
一晃十年过去,对于农村的现状也就不是十分的了解了。在县领导的身边待得久了,便多少学到了领导们处理问题的一些霸气,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是千万软不得的。你这里的口气稍稍松动下来,这集资款就没办法收上来了。竹山垭村收不上来,苦藤河乡其他八个村也就别指望收到钱了。情急中他就拍了桌子:“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想闹事呀。我李冬明不是三岁孩子,你一吵一闹就把我吓住了,就可以不用交集资款了。对你们说清楚,我今天要瞪着眼睛看着你们交集资款。是给你们自己修桥,我就不怕你们告状。你们告到县里告到省里都没有用。决定在苦藤河修大桥,不是我李冬明的主意,是县委赵书记和常县长决定的,他们都是我的后台。我今天要你们交集资款,也是他们同意的,他们要求把苦藤河大桥修宽一些,上面要跑大货车,今后要在苦藤河乡办石灰厂,办水泥厂,办采石场。我给你们限定一个时间,两天之内必须把钱交上来。我和乡财税所刘所长几个人就住在全支书家里等着的。过了两天期限,我们只有对那些抵制交集资款的户采取措施了。家中喂养有肉猪的,就抬猪抵账。没有肉猪的,就担谷子。到时候你们不要说我李冬明心肝上没得血,下得了手。我是没有办法,让你们给逼着这么做的。”李冬明把话说到了这一步,而且他说话的时候脸面板着,两把眉毛横着,牙帮骨一拧一拧的,下面就不做声了,一屋子的人死水潭一般。李冬明粗声大气地说了很久,就问大家有什么意见,有意见可以提,有想法可以说,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摆一摆。可是,他连着问了几声,人们却装聋作哑不吭声。相持了很久,邓启放瓮声瓮气说:“什么意见都没有,就是没钱交。”说完这话,一抛手出门走了。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来对坐在门角落里的金所长瞪了一眼,金所长不由一愣,他发现邓启放那张粗糙的脸上带着一种无奈,深陷的眼坑里布满了怨恨。
邓启放这一走,全村的人就都跟着走了。金所长有些担心地说:“看这架式,好像有些不对头。”
李冬明心里的火气直往上蹿,吼全安道:“全支书,你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