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长在炼狱中
’之类……”
“叫,叫……‘老彭’吧。”郑政委替他想好了主意。
第二天,接着开会的时候,郑政委说:“现在由张敬怀同志发言。”
这位一心想挽救老战友的政委,想得很细,如果说让他‘揭发’二字,怕他再往回退,故意用了“发言”一词。同时,现在由他主持会议,用了“发言”和“同志”两词,既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是给与会人员看的。
于是,张敬怀站起来,有人要他上主席台,他说:“我就在这里讲吧。”
接着把昨天他向郑政委说的两件事讲了。一面讲,一面想,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还是我吗?
他刚刚把两件事情说完,就号啕大哭,一下跌倒在地,昏过去了。过了一刻,苏醒过来,身边一个同志把他搀扶在椅子上。
会议继续进行着。
有一位师政委说:“我发言!”接着就刚才张敬怀讲的两个事例“上纲”道:“刚才张敬怀讲,他在下连队当兵的时候,彭德怀要他想当将军、当元帅,这句话就说明了彭德怀野心家的本质。彭德怀下连队,讲‘大炼钢铁’是什么‘形式主义’,这是明目张胆地反对总路线、大跃进,大办钢铁。彭德怀讲,大办钢铁‘得不偿失论’,人民公社搞早了,搞糟了,从他这次谈话中,不是可以找到根据吗?”
接着与会人员纷纷发言,就这两个例子,“上纲”、“上线”地进行大批判。
张敬怀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讲这两件事,经这么“上纲”后,成为彭总的大罪名。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觉得一阵呕心,随着“哇”地一声呕吐,大声痛哭起来。会议全场为之震动,他又昏了过去。
一个身经百战身上留下十几块伤疤的英雄,一个指挥过上万人马,看见过多少自己的战士血流成河尸体如山,他没有流过眼泪,可是如今为了自己的几句话,他痛哭失声了。不是暗暗地哭,而是在这样的大会上,面对着过去尊敬地称他为“首长”的部下大哭。他不是为自己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过而哭,他是感到因违心,因昧着良心而哭。一个受了党二十多年党性教育的将领,难道还有比说假话,说违心话更令他痛苦的事吗?
郑政委觉得应该缓和一下,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张敬怀同志因为过于激动而失声痛哭,为了挽救他,暂时休会,我们要‘一看二帮’,允许同志的转变,要有个过程呀!……散会!”
郑政委要警卫员把他背出会场,送回家里。
等他出了会场之后,政委对大会讲了如下一段话:
“同志们!张敬怀同志在大家批判帮助下,对自己的错误已经有了一些认识,同时,对彭德怀也有了揭发。从他的哭声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痛心疾首!毛主席不是说过嘛,对犯错误的同志要‘一看二帮’嘛。有的同志在发言中提出对张敬怀同志要定‘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和‘彭德怀反党集团成员’。我看,现在为时过早。同志们哪,在阶级斗争的新形势下,要转变思想很不容易呀!是要经过艰苦的思想革命的呀!”
…………
这次军区党委扩大会议之后,经过反反复复的批判、检讨,军区党委讨论、向上级请示报告,张敬怀的问题,实际上到了1960年5月,上级才批示下来。也是郑政委有意挽救他,多次向上级领导和有关部门汇报,口径如一:都说张敬怀对于自己的错误已经有了认识,并且有了揭发彭德怀的实际行动。上级同意对他从宽处理,不定什么“分子”,也不给任何处分,不降级。但是,对于这样一个“中毒”较深的高级干部,已经不再适合在部队工作了,决定让他调转到地方。
在这等待处理这个期间,照样发给他中央文件,秘书和警卫人员也没有撤。
没有定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