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没有忘记征询地再问一声“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省长和常务副省长正在谈工作,后面还有三批人等待,晚上能谈就不错了。他不假思索,立即回答:
“行,行,我晚上八点一定准时来。”
放下话筒,周剑非倒对书记产生了同情之心。就这么白天黑夜的干,还有点家庭生活没有?他可是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呀,不像自己过着变相的独身生活,白天夜晚一个样。
晚上八点差五分,周剑非按时到达常委办公楼。他自然无须登记、通报一类手续便直接上了二楼赵一浩的办公室。还没进门便听到屋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声,是《春江花月夜》。进得门去他对站起身来和他握手的赵一浩笑道:
“好潇洒哟!你喜欢这曲子?”
“非常喜欢。”
赵一浩伸手咔嚓一声,将桌上一台自备的书本式录放机关了,但他并不马上同周剑非谈工作,却扯起音乐来了。
“不仅喜欢《春江花月夜》,还喜欢《二泉映月》、《病中吟》一类的民族乐曲哩。收录机随身带,弄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抽空听上几个曲子,那紧张的神经就松弛下来了。你看,下乡几天一旦回来,事情就在你面前堆起累起了,今天干到七点多钟,差点连晚饭都吃不成,趁等你的机会听听音乐不是很自在吗?调节神经,这个法儿行,你不防试试。哦,你喜欢音乐吗?”
“喜欢,”周剑非回答说,“我喜欢进行曲,当然,像《春江花月夜》这类抒情乐曲和歌曲也是喜欢的。”
赵一浩哈哈地笑了,说:
“看样子我们有共同爱好,不过似乎也存在分歧哩。你不要把进行曲排除在抒情歌曲之外哟,只不过它和一般所说的抒情歌曲不同,它抒发的是激情,昂扬之情,激发人们去冲锋去奋斗。像我们的国歌,国际歌,还有法国的《马赛曲》,你能说它不是抒情。前些年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将抒情歌曲等同于靡靡之音一律加以反对,那只不过是‘左’和浅薄的双胞胎罢了。”
周剑非听了书记的这番议论,情不自禁地笑道:
“嗬,你对音乐还挺有研究哩!”
赵一浩也笑道:
“谈不上,谈不上,还没有入门哩,也不想去入那个门了,只不过凭喜好丰富丰富精神生活罢了。我连五线谱还不会哩!”
说得两人哈哈大笑。赵一浩又说: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音乐陶冶下成长起来的。你别笑,你看吧,从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哼儿歌开始,然后是幼儿园、学校,哪里离得开音乐?前些时候音乐界老前辈贺绿汀同志来我省,我接见他的时候在座的有文化厅吴厅长,你是知道的他五十六七了。他感慨地对贺老说:‘贺老,我们这一代人是唱着你和聂耳、冼星海们的歌曲长大的’。我们这一辈呢?你和我是唱着什么歌曲长大的?”
他眯起双眼微笑地回忆着,哼起了少先队员之歌:“还有什么?哦:‘让我们荡起双桨’。”
他开始哼起那只曲子,表情潇洒,就像是在“北海”中尽情游荡的少先队员,然后突然对组织部长发问:
“这支曲子是谁作的?”
周剑非想了想,没有把握地回答说:
“好像是刘炽!”
他回答时顺便瞄了一下手表。赵一浩顿时便明白了,也看看手表。
“哦,快八点半哪,我们谈吧。不要紧今晚上只有我们这一台戏,唱到天明也可以。”
周剑非开始向赵一浩汇报三江市班子调整的考察报告。他谈得很详细,谈了考察组两进两出依然分歧的情况;谈了丁奉们的表演;也谈了省里钱老的招呼,但只是淡淡地提了一下。他着重谈了对两个主要考察对象陈一弘和冯唐的分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