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但他有些含糊郑天良,他知道郑天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声音软了下来:“郑县长,我在电话里已经向你汇报过了,啤酒压下去的计划已经造好了,但我怕那些教师们再到县里来闹事。”
郑天良斩钉截铁地说:“你先跟宣县长把合同签了,剩下的事我们共同解决。”
在郑天良几乎命令的口气下,陈凤山很不情愿地在“责任状”上签了字,签完字后,宣中阳还跟陈凤山握了手,他拍着陈凤山的肩膀说:“现在哪是命令下级干事,简直是求着下级干事,就差向你们贿赂了。”陈凤山看了郑天良一眼,郑天良用目光示意他不要争辩,陈凤山于是就顺着宣中阳的话说:“宣县长,不是我跟县政府为难,而是我下面的人跟我为难,你说求下级干事,我回去要跪下来请下级帮忙,所以我申请县政府给我报销几条裤子。”宣中阳见陈凤山通情达理了,就说:“你们乡政府本来就有百分之十的销售提成,我想报个一二十条裤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其他乡镇长们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中午,县政府在蓝湖宾馆请各单位各乡镇一把手吃饭,每桌不许上白酒,只上碧源啤酒,生产“合安特曲”的县白酒厂已经股份改造给了几个民营企业家,规模又小,早已不属于县里重点扶持的企业。于是,中午的工作餐菜虽然不多,但每桌喝掉了三十多瓶碧源啤酒,人均达三瓶,宣中阳见大家喝得热火潮天,就有些兴奋,他举起酒杯对大家说:“我敬各位地方诸候们一杯,如果我们全县人民都能拿出这种热情喝碧源啤酒,一年一万吨是远远不够的。”
陈凤山脸红脖子粗,他倚老卖老地说:“宣县长,这不花钱的酒,一个农民一顿能喝六瓶,但你要是让他花钱,他连半瓶都不舍得喝。”
郑天良跟陈凤山坐在一桌,他捣了一下陈凤山叫他坐下来不要说话,陈凤山侧过脑袋悄悄地对郑天良说:“你还不知道,每个乡政府的会议室里都堆满了啤酒,连百分之三十都没推销下去,现在这些小年轻的乡镇长,麻木得很,为了保住那顶小帽子,不计后果地就把合同签了。”
郑天良说:“人家能签,你就不能签?怕什么,先签了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天蹋下来由个子高的人顶着,还轮不到你顶天立地。”
陈凤山很糊涂地看了郑天良一眼,没听懂他的意思。郑天良端起杯子跟陈凤山碰了一下,算是向他敬酒,陈凤山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猛,部分酒水从嘴角溢出来漏进了颈脖里,看上去很像一条乳黄钯蚯蚓从嘴里爬了出来。
郑天良终于在会后到自己分片包干的四个乡镇跑了一圈,每个乡镇长都在向他诉苦,郑天良说了一些鼓励和安慰的话:“难度肯定是有的,但只要我们多做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群众会理解我们的。我相信你们完全有能力完成县里下达的啤酒分销任务。”郑天良说的这些话,充满了一分为二辩证法,既肯定了难度,又强调了乡镇长们的能力,官场的这套办法叫做把面子给足,将压力压实。只给面子不给压力,工作就等于是没落实下去;只给压力,不给面子,工作容易受到抵触,这就是工作方法。要是在前些年,郑天良会将这些诉苦的乡镇长毫不留情地训一顿:“签合同的时候那么潇洒,现在你还叫什么苦?为什么不当宣中阳的面叫苦呀?什么作风!”现在他不会这样说话了,他已经成熟了,学会了太极推手。
有一种比较普遍的工作方法叫做“矛盾下移,成绩上交”,说的是当官要善于将困难和矛盾压到下面去,让下面的人去办,办成了后一定要将成绩交到上面去,即是上级关心支持指导的结果,你处于中间的真空地带是最安全最实惠的,将困难压下去后说明你工作很有针对性和主动性,将成绩上交后说明你很谦虚不狂妄,始终把上级放在主导地位上。而且这样做进可攻,退可守,比如说,啤酒计划已经分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