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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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夜里小米去了。”
耕云一脸茫然,他听不懂老人说的什么。
老人解释说:“小米95了,她自己都活得不耐烦了,夜里从床上摔下来,就走了。”
“这会儿呢?”
“在她房里,大家伙儿这都去告个别……”
接着老人介绍的情况让耕云感到震惊。老人说她不是本地人,她老家在江西,她7岁就给人做童养媳,16岁参加农会,后来当民兵,再后来参加了红军,当卫生员,和一个红军团长结婚,然后就是长征,丈夫死于长征途中,她到了陕北。彭德怀派她和另外3人到武汉采购药品,她们在武汉被抓,两人死于狱中,她与另一女红军被押赴刑场,遇到游击队劫法场,她跳了崖,被一农民救起,这个人就是她后来的丈夫。她一直想找到原来部队,可是兵荒马乱的没能找到,而过路的部队又不相信她的故事。她和丈夫同居10年,直到1948年才同房,1985年她回江西老家,在她老家的那个县里还有她的烈士墓,与她第二任丈夫在一起。她还祭奠了一番……
回临江的路上,耕云老是在想夜宿敬老院的经历,有一种说不清的神秘感在其中。命运,他觉得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于他的生活中,甚至像空气一样存在于他的呼吸中。命运无常,这是他的深切感受。死于敬老院的那位被亲切地呼作“小米”的老人,她的经历多么坎坷,她的死又多么平常!
联想到马启明的案子,他忽然觉得马启明是被命运抛进了一个可怕的大机器中,他抗衡不了这个机器的强大力量,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个“产品”。人的一生是不可逆的,当几十年后,马启明默默无闻地死去时,有谁来为他的冤案负责?
“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他想,“一定要抗争到底!”
回到家,耕云决定多管齐下为马启明翻案。
首先,他直接去找市长王绰,可是市长不在办公室,没人告诉他市长的行踪,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到省里开会了,有的说下乡了,有的说出国考察了……好像市长有分身术似的。总之,见市长比登天还难。他把材料留给了市政府办公室,让他们转交市长。
其次,寻求媒体支持。他往多家报社投书,希望报纸能报道此事,但基本上没有回音;他又一家家给报社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好像串通过一样,回答如出一辙,那就是:表示同情,但这样的事太多了,已经没有报道价值了。他托了朋友,也没有多少用。
马启明父亲的上访也没有什么结果。
耕云总是劝别人“永远不要放弃希望”,现在他又这样劝自己。
他没有放弃,他想,既然媒体不报道,他何不写一本书来说说这件事,为此他向文联打听了出书方面的事。文联主席说现在出版界的事情很难说,你写出来也许出版不了,也许不但出版了,还能成为畅销书……这等于没说。
耕云正在考虑要不要动笔写书,忽然从报纸上看到本地黑帮被铲除的报道。他没想过这件事和马启明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几天后,后续报道出来,提到那把手枪,他一下子呆了:原来如此!
他拿着报纸看了又看,竟然看得热泪横流,心里的滋味很复杂,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伤,或者二者兼有,或者二者之间的情绪全都齐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