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玩乐睡分别在哪里。但米薇是肯定来过的,她像一名常客般轻车熟路引领我进大堂,坐电梯,走楼道,最后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米薇掏出一张房卡,说:“给。”
我说:“这是什么?”我本意是说这是干什么。
“房卡呀,电子的,你把它往锁孔一插,看见灯变绿,就扭开门把进去。”
“没弄错吧?”我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开饭之前你不得开个房把行李放下呀?”米薇说,她显然在去机场接我之前就把房间开好了,“提着行李去餐厅,像个乡巴佬。”
“可专门开个房间放行李,那也太贵族了。”我说。
“今天你就住在这,不回去了。”米薇说,我想这才是她开房的真实目的。
我说:“这不行吧?不好吧?”
米薇说:“这是四星级的酒店,你居然还说不行不好!要换五星?”
我刚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米薇抢先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先进去再说,站这里太久可不好,有人监视。我说谁?并环顾左右,不见其他人。米薇笑道看把你吓的。
我开门进了房间,米薇随后把门关上。我看见一张大床,像泰坦尼克号的甲板,这是一艘沉船,我可不能到上面去,我看第一眼就想。我和米薇现在正处在危险的边缘,我们只要上了这条船,准得出事故,不,是发生灾难。我不想这时候出什么事或有什么难,因为我就要出国了,那是我的明天——我费尽艰辛曲折看见的希望不能在明天到来的前夜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于一旦。我必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就是不上那条船去。
“傻看什么?”米薇说,“把行李放下呀!”她拿过我手提的行李箱,放到矮柜的上面,见我还站着,又说:“坐呀!”
我坐到沙发上,米薇给我倒了一杯茶。我边喝茶边看着手表。米薇说吃饭还早,你先洗个澡吧。我给你放水。她说着就到卫生间去。
卫生间传出哗啦的水声,像是我老家屋后流进石缸的山涧,那是我童年和少年时期最不厌其烦的声响,像民间、原始的音乐。我每次劳动或放学回来,听着那潺潺的水声,就忍不住脱掉衣服裤子到屋后去,让冬暖夏凉的山泉冲刷自己。那是没有香皂或任何洗涤剂的冲洗,我每次洗澡前后,总要闻一闻自己的腋窝,对比汗臭的浓度,每一次我都能从明显的反差中感受到水的魅力。
我禁不住站了起来,因为那哗啦的水声吸引或呼唤着我。我解开上衣的扣子,脱掉上衣,全然不觉得米薇的存在。
米薇这时候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我正在拉下裤子的拉链。我一惊,赶紧把拉链拉上,像忠厚的农民见了黄鼠狼把鸡笼关上一样。米薇见了一笑,说水放好了。我光着膀子面对米薇,说对不起。她说干嘛说对不起,洗澡不要脱衣服么?我二话不说,从行李里要了更换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我泡在浴缸里,像鲸鱼在浅水中。我有些气喘,但我认为不是水的温度和蒸汽造成,而是由于我内心的紧张抑或血流的栓塞。我在这里洗澡,而一个陌生的女子就在外面。她应该算是陌生的,因为我们的关系没有亲密到肆无忌惮的程度,尽管她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正在诱惑我,我很清楚,她是暗恋我的众多的学生之一,但她现在走出了暗恋,向我示爱。我能接受她的爱吗?能,我先想,米薇是个开放、随便的女学生,和她上床是可以不用负责任的,我泡的浴缸不是陷阱,这个房间也不是深渊。
我从浴缸跃了起来,扯过浴巾,裹着下身。我想我就这样出去。我正准备出去,但是我看了一眼镜子。我想看一眼自己再出去。镜面上被水雾覆盖着,我看不见自己。我先用手去擦镜子,看见我的两个乳头,像两个红肿的疮。我的手往上擦,看见我的眼睛,像两个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