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死神和野地里的秘密
安波守在自己的躯体旁。她情知,度过这一宿,夜去昼来的时刻,这具躯体将被焚烧,红尘中将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安波的女孩。她有一种痛彻肺腑的感觉。可是她已经失去一切器官,不再会有真实的肺腑之痛。她有的只是一种魂魄的震荡。是的。魂魄乃是她拥有神智的唯一载体,然而也有一个颇费思量的现象,失去身体的她如何看见了世间一切,难道也是用神智在看吗?这个解释似乎还过得去,思忖至此,安波突然发现自己目睹的是一个黑白世界,一切色彩不知何时完全褪尽了。同时不知何时,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长裙曳地的黑衣女子,微笑地看着她,她的容貌美艳异常,被整块黑色背景映衬,具有一种无限放大的力量,安波看得呆了。
“你是谁?”安波问。
“我叫寂寞。”黑衣女子说。
“等等,我见过你,让我想想。对,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个黑色背景的梦境,就和现在一样,你像一个剪纸般出现在半空中,也像现在这样注视着我,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是谁?”黑衣女子问。
“死神。”安波说。
“你没有猜错。”黑衣女子好像笑了一下。
“有一回我发病危在旦夕时,看见你出现在黑幕中,你的美貌让我爱慕不已,不由自主要追随你去。医生却将我挽救过来,你就消失了。”安波说。
“是的,你曾来过又被送了回去,我记得有这件事。”黑衣女子说。
“死亡是丑陋的,你看我的躯体,蜡黄蜡黄,难看极了。而你却是那么美艳动人,我该相信哪一种是真正的死亡?”安波说。
“死亡的本质是美丽的,而它的形态却丑陋不堪。”黑衣女子说。
“我不明白。”安波说。
“我是死亡的本质,你的躯体是死亡的形态,就这样简单。”黑衣女子说。
“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来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安波问。
“不,这件事不用我说,我来是为你安排一个居所,你要有一个住的地方。”黑衣女子说。
“一个男人的耳朵?”安波说。
“是的,你随我来。”黑衣女子说。
她说着便转过了身,安波跟着她。须臾之间,安波看见了一个人借着月色在广阔的河滩口快步行走,他的前方是杂草丛生的野地,身旁是一条河。这个地形安波好生面熟。她又去辨认那个走在夜幕中的人,她将他认了出来。他健壮而不失灵活的身影安波一眼便可识出。这个人在黑暗中走进了那片野地。黑衣女子对安波说:“你认识这个男人对吗?”安波说:“他曾是我丈夫。”黑衣女子说:“你就用他的耳朵作居所吧。”安波说:“不,我厌恶他。”黑衣女子说:“你对红尘仍有依恋吗?”安波说:“是的。”黑衣女子说:“你想重返人间吗?”安波说:“是的。”黑衣女子说:“那么这个人就是你的桥梁。”安波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黑衣女子说:“你想尽快返回尘世吗?”安波说:“可是与这个人有关系吗?”黑衣女子说:“这个人马上就要到我们这个世界来了。”安波说:“你是说他很快会死吗?”黑衣女子说:“他只是很快会到我们这边来。”安波说:“那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黑衣女子说:“如果你以他的耳朵为居,那么他撒手人寰的霎那,便是你重返人间的时刻。”安波说:“这是为了什么?”黑衣女子说:“这不过是此界的一个惯例,你可以把它看作角色交换。”安波说:“我刚来为什么允许我转世投胎?”黑衣女子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觉你似乎还不适合本界。”安波说:“你是死神,也不能参透生死吗?”黑衣女子说:“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完全被参透的,何况是生死。”安波说:“你刚才说这个人很快要到我们这个世界来,你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