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许多身影向安波聚拢……
就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更不公平吗?”
“让我抱抱孩子。”安波说。
中年男人把婴儿交给了安波。
安波说:“我是不是肯定回不去了?”
安波的母亲点点头,看见女儿难过地低下了头,轻声劝道:“何必一定要回去呢?那是个多么丑陋的世界呀!”
安波点点头,呢喃道:“那个世界的确很丑陋,我为什么非要回去呢?”
她这么一说,大家便松了口气,匡小慈跑过来,喜上眉梢地说:“安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你重逢。”
安波苦笑道:“我仍感到恍如做梦。”
匡小慈说:“在这里可以看到人间的一切事情,就像看电影一样,他们看不见你,你却能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安波说:“是吗?这么说,以后我要做的就是每时每刻看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不能参与。”
安波身旁的面孔都黯淡下来,似乎被她点到了隐痛。匡小慈说:“安波,你太悲观了。老脾气一点都没改,在我们这儿确实比较孤独,但却没有人间的烦恼,我们没有饥饿,没有疾病,活得是多么轻松呀!”
安波冷笑道:“我们的轻松是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没有饥饿,没有疾病,没有一切欲望,我们什么也没有,我们是鬼呀!”
安波哭了起来,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你尘缘未尽,所以才看不透。”
大家沉默不语,看着月光下安波的躯体,它被晨曦薄白的光晕涂抹,显得栩栩如生。安波的母亲说:“安波,你刚来,不习惯是正常的。天快亮了,我们要回去了。以后你要见我们,只须轻轻叫一声,我们就能听见。”
安波抹了一下眼泪,问:“妈妈,我将去何方?”
安波的母亲说:“忘了告诉你,我们没有物质,所以没有房子住,我们都是以人耳为居的。你刚来,还须在阴阳两界间蝉蜕,直到化为虚无。然后你会住在一个男人的耳朵里面,因为那儿照不进阳光,晚上你就可以出来。我们都是如此,女以男耳为居,男以女耳为居。”
安波说:“人已没有了躯壳,还有性别之分吗?”
安波的母亲说:“我们虽无躯壳,但形态还是有的,阴阳之道,什么地方都是一样。”
安波说:“做鬼也这么麻烦,我因男人而死,死后还要以男人的耳朵为居,真是万劫不复。”
安波的母亲说:“安波,那个世界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它了,天光已亮,我们该走了。”
于是那些身影纷纷过来与安波道别,安波叫道:“妈妈,你住在哪里?”
安波的母亲回头答道:“我住在一个叫少华的青年人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那些身影连同安波怀中的婴儿都已无影无踪,安波跪在自己的躯体旁,掩面悲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