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
是没有意味。”我想。
7
我和梅妮在桥上互致问候的时候,行人仍在一旁穿梭不停,他们看着桥上的这对男女,走出去很远了仍很不礼貌地回首张望,于是我们走开了,桥那边有片树林。
沿着河,走了六七分钟,首先是一排杉树,入林后,可以看到更多的树:矮松、苦楝、刺槐、柞、椴,还有枫和山毛榉,好像在开什么树的展览会似的;再走下去,出现了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间很大的木屋,漆成光怪陆离迷彩服的颜色,令人联想出一支舞动的笔。
“谁的酒后杰作?”
“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醉鬼吗?”梅妮反问。
“喔,对不起,可是这算什么?”
“这是一幅画。”
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梅妮。
她笑了,为了证实那的确是一幅画,她带着我走近木屋:“你看,这是一条蛇;那边,左上,有一只酒杯,还有这是一只钟,那儿还有麦地,这是另一条蛇,这是蓟草。”
“经阁下一指点,我不再怀疑它是画了。”
梅妮得意地笑了,然后她打开木屋门走进去,少顷,她的脸从打开的窗子里探出来,生动的笑使她的嘴唇看上去略显歪斜。我逼真地看清了她的面目,我们相互注视(她也是第一次看清我的模样吧)。她的眸子又大又亮,整个面孔仿佛少女一样年轻(十四岁?十六岁?绝不会超出十七岁),但是一刹那,我又看到了她那对正诚实地停栖在胸前的翅膀,她穿着丝麻质地的衬衫,双手支撑在窗框上,因为没有风,她的身上没有波浪,但她轻微的起伏(她的呼吸)和衣料柔软的皱襞却形成一股更诱人的波浪,这股波浪堆积在她的胸口和臂弯上,就像她的笑容一样迷人。
然而她的身体并不属于她的面孔,它们都是那种摄人心魄的妙构,可是却无法妥协,它们不是一种物,而是把一种花接在另一种花上(玫瑰和鸢尾花的加法),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与一个少妇的身躯连在一起,它们是如此不近情理,却又是那么惊心动魄。
我走向木屋,走到梅妮身边,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她笑着,我把唇贴在她唇上,把她的笑吃进嘴巴,可她的笑太多了,怎么也吃不完,我刚吃下她的一个笑,她的另一个笑又出现了,她无穷无尽地笑,而我能吃掉的仅是她绵绵不绝的笑中的片断。
我吃下如此多的笑,它们渐渐在我胸腔内膨胀,可我仍在吃下更多的笑,最后几乎要把我的身体撑破了,我不得不停下来,我的嘴唇一离开梅妮的嘴唇,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梅妮的嘴唇是一只甜蜜的活塞),我笑得控制不住,眼泪也流了下来,我足足笑了有五分钟,最后肚子好像被掏空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这是一间大约有四十平方米的木屋,屋里有几把椅子,一张床,一些完成或即将告竣的油画和水粉画,一张桌子上放了架老式录音机以及一些杂物。
这些东西很平常,放在一起也不特别,可有一样东西却让我吃了一惊,这就是站立在屋子中央的一个巨大的牛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