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妹情人
我的情人,你站在大家背后,藏在何处的阴影中呢?
——泰戈尔《吉檀迦利》
1
那天我、童北和乐一鸣在世界公园进行一次送别前的留影。世界公园是为了满足国内旅游和摄影爱好者的好奇心而建造的。按照浓缩的比例仿摹海外的建筑名作:埃及金字塔、法国罗浮宫、罗马古斗牛场、美国金门桥、瑞典斯德哥尔摩森林火葬场、巴西圣·弗朗西斯教堂……估摸有五六十种之多。我们三个好朋友在这些景致前留下合影或单独的微笑。慢慢走到“悉尼歌剧院”前,乐一鸣对童北说:“现在这张是假的,等你到了澳大利亚寄张真的回来。”
童北说:“那没问题。”
现在,游人络绎不绝,照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我们三人在“悉尼歌剧院”前站好,让一位友好的陌生人把我们摄入镜头。然后我们又走向下一个景点,直到拍完所有的画面尽兴而归。
这次活动共拍掉两个三十六张装的富士胶卷,得到七十五张照片(多余的部分属于外快),并且在童北上飞机前及时交到了他手中。两个半月后,我们收到童北寄自澳洲的信,信上说,他已继承了舅舅的遗产,准备在当地开一家小型的羊绒制衣厂。随信他附上了一张照片,果然是以真的悉尼歌剧院作为背景。我和乐一鸣看了,既为童北高兴,又禁不住涌起一份相思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童北去澳洲转眼已有一个春秋,随着光阴的推移,我们的联络渐渐少了,从前在一起的快乐和悲伤慢慢变成了过眼烟云,年前的那次游园留影也同样在脑海中显得遥远了,只有那些照片还留在一本相册里,却已不大去翻动它了。
2
和那天拍照时的热情相比,今天的淡漠可以说是一种对友情的背叛,分离时间久了,逐渐荒废掉了多年的友谊,这是一种无奈。有时想想,假如当初去澳洲的不是童北,是我或者乐一鸣,那今天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童北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乐一鸣和童北了。所以时间这个东西是不能轻视它的。有一次乐一鸣问我:“有一天童北回来了,我们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好?”我说不会,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乐一鸣问:“那会怎么样?”我说我们会很客气,彬彬有礼地对待对方。说完我打了一下乐一鸣,对他说:“我今天能冷不防揍你一下,说明了我们的友谊。”乐一鸣说:“我懂你的意思,哪一天我们变得客客气气了,就不再是好朋友了。”
说这些话后的一个多月,就是今年秋天的某个下午,读书时的另一位好朋友孟阂冰从新疆来到了本城,一进门他便抱住我,在我身上擂了几下,然后又和乐一鸣拥抱,拍打着对方的肩和背。这一时刻,我对一个月前发表的那番高论有了怀疑。不过又过了一会儿,我所说的那种景象很逼真地出现了,三个老朋友坐下来,表情都很收敛,客气极了。
分开有七年了,孟阂冰老了,看上去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大五岁。这次来,他带来了女儿,现在,女孩偎依在父亲膝旁,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两位未曾见过面的叔叔。乐一鸣问:“你叫什么?”
“北君,北方的北,君子的君。”女孩说着,露出牙齿笑了,害羞地把目光移开。
我和乐一鸣夸奖着女孩的天真和美丽,孟阂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乐一鸣。
“童北呢?他现在好吗?”他问。
我们告诉他童北去了澳洲,孟阂冰说:“童北这一去,不知哪一天才能见到他?”
看着他若有所失的样子,乐一鸣对我说:“吕韩,你不是有我们和童北的合影吗?给阂冰看看。”
我想起了那些照片,我拿它出来,顺手把唱机打开了,屋子里响起了肯尼·罗杰斯的《故乡之路》,我把相册交给孟阂冰。
孟阂冰接过相片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