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
卫生间洗澡去了,蕾丝的哭声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他的泪水和自来水一起在脸上流淌,他知道他的婚姻迟早将是一个悲剧,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种非常非常难受的感觉充满了他的胸膛。
当下一次杜歌的朋友们一拥而入,把五彩的灯影摇晃起来时,李窗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他像一个落魄者一样走在月亮大街上,来到基希咖啡屋。此刻,顾客很少,李窗有足够的安静可以品尝。他对杜歌是那么无奈,他想到了那段消遣杂志上的文字,与杜歌是多么相像呀!固执而极端的自私,可却一点也不孤僻,她是那么热衷于社交。同时洁癖也在变本加厉,她可以让客人们把客厅搞得面目全非,但却不容许丈夫(当然也包括其他人)在卧房内逗留。同样一个家,她对客厅与卧房的要求截然不同,她其实并不懒惰,她在卧房和衣着上所耗去的精力是惊人的。她一边把衣服投入自动洗衣机,一边拿着抹布走进卧房,她擦拭着床架和台灯的灯罩(这时她是一个勤劳的家庭主妇),等忙完了卧房,她就可以收集起洗净的衣服把它们晾在衣架上。这些工作她一般都在上午干完,她首先把睡乡中的丈夫叫醒,让他睡到客厅的沙发上去,同时把摇椅中的蕾丝搬到客厅去,然后就开始干活了。干完后她不再允许别人睡到床上去,她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珍惜,她甚至不愿多开卧房的窗户(这是一个灰尘很多的城市),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极不珍视李窗的劳动,朋友们在客厅内打逗,把环境弄糟,然后作鸟兽散。李窗从基希咖啡屋出来已是十点半,他必须要走了,因为咖啡屋要关门了。他来到楼下,看自家的窗子,灯还亮着,如果是摇曳的彩灯,说明聚会尚未结束,他还得在月亮大街上徜徉一阵子;如果是雪亮的白炽灯,则说明客人们已走了,他便回家把客厅打扫干净,等待它再次被弄乱。这样的日子长了,再好脾气的人也会被激怒,所以有一天,越想越气的李窗用电话招来了一些昔日的好朋友,他们喝了酒,等友人走后,李窗趁着酒兴把卧房全部搞乱,把被单拉到地上,把抽屉拉开,做成了一个贼破门而入后的样子,然后他抱着蕾丝回母亲那里去了。李窗的母亲和姐姐住在文琦坊的一间老房子里,他们住在二楼,往下看是灯火灿烂的街景,这是一条美食街,李窗在阳台上抽着烟,蕾丝和奶奶姑姑在屋里玩。一个多小时后,李窗看见杜歌急匆匆地走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阳台上的李窗,大声说:“你还在这儿,家里被偷了知不知道。”屋内的祖孙三人都出来了,母亲问杜歌:“怎么了?”杜歌说:“家里遭窃了。”楼上的母女都很紧张,连声让李窗快去报案。李窗却悠然站起来对楼下说:“别报案了,那是我搞乱的,你要怎样,看着办吧。”杜歌听了,看了李窗一会儿,掉头跑了。
从此以后,杜歌的家庭聚会戛然而止了,李窗听说她在外面搞了一个什么俱乐部,并且已有了固定的聚会场所。但那个俱乐部在何处,李窗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这样一来,安静的生活归还给了李窗,在并不很长的时间内,李窗完成了好几个项目的设计,那时他已到一家建筑师事务所当了专职设计师。由于他的作品个性鲜明,很快便受到业内的关注,他的声誉也一点点高涨起来。不过,事业的成功并不能弥补婚姻的失败,他和杜歌的关系正在彼此的沉默中渐渐崩溃。
自从李窗那次在卧房中进行了破坏,杜歌与他一夜间成了陌路人。李窗和杜歌的婚姻维持了三年,而最后的半年是哑巴的半年。他们完全不再说话,对迫不得已的询问或问答都用简单的手势以及“嗯啊”之类的鼻音来代替,而夫妻生活更成了天方夜谭。当然,李窗与杜歌在这方面的交流原来就不多,原因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杜歌怕做爱弄脏弄乱了床和睡衣,所以他们的性生活很多是在客厅完成的。他们双双赤裸,在沙发上完成那事,把垫在膝下的一次性塑料台布卷成一团扔进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