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哩。”因此就把这建议取消了。谁知……
牛根实来时,主席台上已坐满了人,台下也是黑压压的,红线一撤,沙乡人就往里挤。就跟抢东西似的,怕挤晚了抢不到,其实台下是没东西的,就有喇叭里响出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疼。年老者就又记起了若干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有主席台,台上也坐满领导。台下人比这多,周遭四个公社二十多个大队的人全来了。挤得沙窝子里脚都放不下。不过那时候人胆小,喇叭里喊啥就听啥,不像现在,喇叭里喊着不要高声说话,偏说,声音扯得一个比一个高,生怕扯小了耳边的人听不到。喊着两边的人小心脚下,不要踩着树苗了,偏就听不着,硬往树林子里挤。挤得六根都要骂娘了。六根按规定唱完了半小时,耍完了人,就把头上的白毛巾取掉,拿根长长的树枝,喝叹起往树林里乱挤的人。人们像是故意逗六根,六根不让进的地儿,偏进,脚踩进去还不算,还要把话扔出来:“羊倌,你的相好的哩,咋还不出来?”“羊倌,今儿个是不是要给你们成亲啊,瞅这热闹,快去,把新娘子抱出来。”
“抱你妈个脚后跟,叫你爹抱去!”六根骂着,照准那几个不要脸的就是几枝条,沙窝里立刻爆出一片子哄笑,兴奋的人们全然忘了脚下是正在生长的小苗,就听得噼噼啪啪一阵,不少树苗踩折了。
“我日他妈妈,我的树苗!”
喇叭里喊大会开始了,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就在这时,牛根实气势汹汹地翻过了三道梁子,为了不引起别人警觉,他跟老婆苏娇娇分两个方向,朝红木房子逼近。没有人注意到这情况。
大家都被热闹吸住了。
等发现时,牛根实两口子已把枣花堵在红木院门前。“你先不要走,我有话哩。”牛根实说。
“就是,有话哩。”苏娇娇附和。
按计划,牛枣花进会场要晚一点,大会第五项才是请她做事迹报告,也就是发发言。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没安排她在主席台就座,让她在第三项开始时往外走,然后在会场外稍等一下,就轮到主持人请她了。可这天的牛枣花像是等不住,会议刚一开幕,她就催玉音:“该走了吧?”气得玉音抢白道:“你看你,一阵子蹬住腿不去,一阵子,又恨不得第一个去,早着哩!”枣花讪讪地笑笑,她啥都准备好了,穿戴一新,头上还特意围了条新头巾。玉音嫌难看,不让她围,她说你懂个啥,这是乡里,不是你们城里。讲啥她也想好了,她打算豁出去,不讲自个儿,就讲那个人,讲他这辈子,为沙乡,为腾格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果真要颁奖状,就该颁给他!她还想讲,这树,一半是她种的,一半,是那个人种的,钱也是他出韵。他的确占了公家的钱,但他没花在自个儿身上,全花在了这树上,花在了这沙窝窝里。她甚至还想,把那个人留给她的钱,还有写给她的合同,都拿在会上,让公家看,让大伙评。如果该她得,就得,得了还得花在这沙窝窝里。如果不该得,谁想拿。拿去。就是不要再说他一句坏话!
坏话伤人心哩,活人的心伤,死人的心,更伤。伤不得呀!
拾草几个看她魂不守舍的,就笑:“枣花姑,你今儿个,像个明星,等会到了台上,一定得讲好呀,让那些大领导看看,咱枣花姑,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铁姑娘哩。”
一听铁姑娘,她就更耐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大会战中,条件反射似的,就往外走。等拾草她们撵出来时,牛根实跟苏娇娇,已恶煞般堵在了面前。
“听见没有。我有话哩。”牛根实又说了一句。
“今儿个你甭装聋子,也甭装哑子,得把话说清楚。”苏娇娇的声音比牛根实还高。
枣花怔住了,怔得不是个一般,她决然没想到,哥哥和嫂嫂,会在这时候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