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巷战到野战
经战阵的指挥官,张炎也很清楚蕴藻浜的得失在江湾防守体系中的分量,因此特地在蕴藻浜北岸放置了一个连(人太多了也挤不下),同时在其后进行了多层设防。
但是下元选择偷渡的时机非常好。
那两天忽然起了大雾,并逐渐弥漫了整个河面。
这时候,中国守军严阵以待的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松懈:好天鬼子都渡不过来,何况这么恶劣的天气?
而这正是下元所想要的。
利用夜晚和大雾的交相掩护,他派出一个工兵中队在河面进行架桥。
到凌晨4点,浮桥架成了。
2月13日清晨,久留米旅团先锋部队越桥渡河。
为了更好地困扰守军,在强渡的过程中,日军又施放了大量烟幕弹。
等到守卫部队发现时,对方已经到了面前。
最有利的阻击时机一错即过。
等到短兵相接,守军并不占优势。原因是在蕴藻浜岸边建工事,与在闸北路口建工事完全是两个概念。
河边又湿又潮,由于地面无足够支撑,你就是在上面再多堆几层沙包,也谈不上有多么牢靠。这也成为河岸工事的一个致命伤。
毕竟是九州这个鬼地方出来的,强渡成功后的鬼子们好像子弹打在身上不会透眼一样,一个个亢奋得不行,哇啦哇啦地怪叫着,横着就一路冲杀过来,没有肯轻易退却的(“势如摧山排海,呼声动天地,数里之内,血肉横飞”)。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据守蕴藻浜的那个连就全部阵亡了。不久之后,纪家桥、姚家湾、钟家宅等几道阵地也先后被日军突破。19路军前沿部队伤亡很大,形势岌岌可危(“势濒危”)。
眼看阵地将要不保,张炎以代理师长身份亲自督战,整师压上,拼着老命才夺回了钟家宅。
为了一个钟家宅,双方肉搏达七八次之多,从手榴弹互甩一直发展到直接拿刺刀互捅,让人恍然以为又回到了过去的冷兵器时代。
入暮,下元鸣金收兵,命令部队暂时停止进攻,就地驻扎于姚家湾。
从发起强渡到现在,日军一路狂飙,也需要喘口气了。
作为指挥官的下元本人还是很笃定的。
他知道强渡蕴藻浜是一个关键。如果照今天这个样子打下去,不仅能击败张炎,而且离包抄吴淞也不远了。有什么必要再急吼吼地往前赶呢?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如果大家都能这么安心睡觉,当然没事,问题是有人睡不着觉。
张炎睡不着觉,全师官兵也都睡不着。
白天折了一个营长,伤了一个团长,蒙受很大损失,但仍无法完全击退敌军。怎么办?
看来只有采用19路军的镇宅之宝了:夜袭。
这是当时中国军队在战力明显弱于对方的情况下,经常使用的一招——乘你不备,咬也要咬死你。
扭转战局,只在今晚。
随后成立敢死队,有60个人自愿加入(“慷慨请决死”)。
我曾经看到过有的描述上,把敢死队说成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大把撒袁大头起的作用。
我独不信。
捧一堆钱在你面前,买你的命,让你立刻去死,你愿意不?
谁无父母,谁无兄弟,谁无妻儿老小,谁无活着的渴望。蝼蚁尚且贪生,而况人乎?
但是眼下要想取得胜利,已别无他法。
只有抵死一拼,才有希望。这是一个无奈的决定,也是一个悲壮的抉择。
敢死队员在出发前全部用炸药枪弹缠满全身,人人视死如归,义无反顾。
他们是一群无畏的勇士。
晚上7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