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栀子花开
客人,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女人,面目苍白,容颜憔悴,怪异的是——这个女人没有头发,是个秃头女人。
他:去哪?
女人:哪里人少?随便转几圈吧,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山吗?
他:没有。
女人:湖,有吗?
他:有一条河。
女人:就去河边吧,唉,我怕水。
两个人不再无话,一路沉默,车在河边停下,女人欲下车,简师傅提醒她还未付车钱,女人扔下一份病例,说,连死人的钱你也要?
简师傅看了看病例,也没继续讨要车费,这女人是一个白血病患者,头发应该是化疗而掉光了。
简师傅看了那光头女人一眼,她下车,面带微笑,泪流满面,走向河边。
简师傅以为这女人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几天后从河里打捞出一具穿着病号服的女尸,他才意识到——这女人自杀了!
这件事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从那天起,他想着一个问题,以至于开车的时候常常出神。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面对的:
如果自己患上了绝症,付不起高额医药费,会怎么办?
静静等待死神的来临?
也许自杀是一种解脱,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让自己的痛苦和家人的悲伤随着纵身一跃而结束。
这件事过去了好久,简师傅还自言自语:那个女人肯定有孩子……她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悄悄地死。
简师傅想起和妻子离婚的那天,儿子三锤把鞋藏到了被窝里,他和妻子两个人找了半天,直到办理完离婚手续,他一个人从民政局回来后才发现藏在被窝里的鞋子。
那时,他的儿子三锤只有六岁,儿子站在门口,站在葡萄树下,没有哭,也不笑,只是很平静的问:妈妈呢,还回来吗?
他没有说话,感到一阵心酸,泪水涌了出来。
父子俩相依为命,他发誓要让孩子生活的好一些,三锤长大,穿着奇装异服,留着怪异的发型,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可是,他看的出儿子并不快乐。
一个少年眼神中流露的叛逆和颓废并不是伪装的。
有个细节不得不说,三锤和朋友们在水塔上发现尸体的那天,他坐公交车回家,上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车里人很多,没有空座,三锤——这个有着纹身带着耳环留着爆炸式发型的非主流少年,站起来很有礼貌的说,老婆婆,你坐我这里。
周围的人会心一笑,觉得这个少年很可爱。
从最初的栽树之心,到最后的杀人之心,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2006年冬天,简师傅患了痔疮。最初只有花生米大小,他试图吃药康复,他吃槐角丸,消痔灵,温水坐浴,涂抹药膏,每天傍晚,别人下班的时候,他开始上班。他吃完药,把碗放在院里结冰的桌面上,哈着寒气,开车上班。
他坐着的椅子总是离地半尺,与汽车尾气保持平衡。
很多司机都患有痔疮,所以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每一次踩刹车或者离合器,都会感到阵阵疼痛。
过年的时候,痔疮开始恶化,当初的花生米长成了面目狰狞的肿瘤,就好像屁股下面坐着一个番茄。动完手术,正逢春节,他强忍着疼痛包了饺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待着儿子,那天是大年夜,儿子通宵在网吧上网,第二天早晨带了一个女孩回来。
他没有生气,他很高兴,觉得儿子长大了。
三锤和华丽开始同居,简师傅很含蓄的告诫过儿子,怀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三锤说,放心吧,不会的。
华丽也用一副蛮不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