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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0)
  太皇太后喜洁又喜艳丽, 慈宁殿从来都是上下整肃繁花如锦的,清秀可爱的丫鬟姑娘们时常进出,为她解闷, 而如今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孩哭花了妆,手上端的盆子里血浸红了帕, 染没了水。

    接近黄昏时刻的天在一片啼哭声中点成了红色, 阴沉沉地朝人发顶压了下了,泥泞的雨不见了,气温降得厉害。

    纪筝不情不愿地, 拖着缓慢的步子往前挪动, 他往前一分, 头顶的油纸伞就往前一分, 他往右半分,那油纸伞又跟着往右半分。

    躲不开。

    她死了没?纪筝只得抬头,用眼神询问头顶那把油纸伞的主人。

    明辞越伸手把他往殿门口的方向轻推了一把, 没有出声。

    行刺之人的身份已经被查明了,并非是宫门外聚集的京城人氏, 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泰水河下游村落的普通村民。

    民众在宫外聚集,入宫面圣, 乃至带刀行刺的行为实则暗中都得了太皇太后的默许,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并不怎么好追查。大理寺只追查到行刺之人的身份, 并非是宫门外聚集的京城人氏,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泰水河下游村落的普通村民。

    他们将这条消息分别禀报了皇上和武安侯,再就静默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宫里要变天了。

    这就很奇怪了, 四百里路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徒步一上午,三个时辰能赶过来的。

    除非有一匹雨雪中疾驰的骏马,一个扬鞭策马的人。

    纪筝不愿多想,更不敢回头再看明辞越,回避似地径直躲进了慈宁殿。

    殿内只燃了一半的宫灯,昏暗极了,武安侯已先他一步入殿,沉默地立在那片阴影里。

    那妇人佝偻的身影蜷缩在帷帐被褥之下,那一刀慌乱之中刺得太偏,若是换了年轻体壮之人兴许躺个个把月就能恢复,换到这副身体上就未必了。

    武安侯眉眼中满是关怀,嘴角却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儿,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朝纪筝招了招手。

    纪筝伫立不动,心里清楚的很,这妇人只是衰颓之时不死心地向皇族纪姓招手罢了。

    太皇太后又招了招手。这次武安侯迎了上去,先一步攥住了她的手。

    一阵撕心裂腹般剧烈的咳嗽,她的喉咙中满是淤血,咳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纪筝看得清楚,分明是武安侯紧握着她的手不松,一脸悲切,半晌嘴里还念念有词,臣遵命,请太皇太后放心。

    他原以为顾家是依附太皇太后而生的走狗,没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女主人也有被反吞反噬的一天。

    这场景是那般的荒唐可笑,偏生在场的侍女太医只跌跪在地,守着一堆染血纱布沉默无言。

    纪筝走近了,将那妇人满脸的痛苦哀求,连带着些许挣扎期待都尽收眼底,凉薄地道了一句,朕去山上静居,为皇祖母祈福。继而转身朝殿门口而去。

    只留下后面苟延残喘,从嗓子尖里挤出的咿咿呀呀之声。

    走,快走。

    武安侯和太皇太后狗咬狗,他掺乎个什么劲,他都能预料到落在武安侯的手里,太皇太后估计不出三天就能断气。

    未殁之时,尚是两股力量争夺牵制,一旦只剩一人,这朝堂恐怕就要改姓了。

    他要趁着武安侯忙于夺权之时,先一步赶到玉成山庄去,他倒要看看这迟迟建不成的神秘山庄到底藏了顾家什么东西,和那夜的沉物有什么关系,用寻物之事反复激将顾丛天又起了什么作用。

    明辞越还撑着纸伞在慈宁殿前门等他,纪筝从后门悄悄溜回了延福殿,一路上脚步行得飞快。甫一进殿,他立刻草书一份圣旨:天子失德,擅动水闸,扰乱龙脉,致使太皇太后突发旧疾,现以醒悟,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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