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呼啸的北风如刀刃,剐蹭脸颊,花束的蝴蝶结飘带与花枝一并晃动,被灯光扯着,在墓碑处错落出生动的影像。
陆离铮盯着那只蝴蝶结看了许久,后退半步跪倒,俯摆于母亲墓前。
沉闷的声响伴风声回荡在空旷的陵园里,陆离铮重重叩头,扬起时灯火照彻眉目间坚毅。
“我不会放弃。”
陆离铮再叩,肃然重复。
“绝不会放弃。”
鹅毛般的雪花突至,正覆到眉心,寒意直劈。
陆离铮拂开,他叩第三叩,“除非我死。”
雪夜无月,形影相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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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儿无女,你是我唯一的传人,今后苏绣的传承还是要靠你,别和我争了,就叫“蕴秀”吧。”明外婆慢吞吞地擦着老花镜,摊开自己提前绣好的招牌图。
“以后我自己的牌子当然可以叫这个。”闻越蕴着柔软的棉质长睡裙,抱膝窝在明外婆椅边,软糯糯地反驳,“但是这是您的个人展会啊,要不还是用您的名字吧”
明晴抚闻越蕴的发旋,目光柔和,语气坚定,“就叫这个,听我的。”
“好好好,我都听您的。”闻越蕴顺着意。
午后明媚的光洒在祖孙俩眼角眉梢,丝光锻滑着莹润微芒,这是明晴时隔二十年再度开办个人展会,在业内激起不小水花。
明晴上次开展还是在苏州政府邀约下,对国外宾客弘扬中华文化。
闻越蕴的学业方面是闻落行一手操办的,干脆利落的国内退学,整理高中成绩、过往作品集。目前的申请已经通过,她将在春季学期入学剑桥,就读艺术史专业,明晴和卢欣怡与她同去。
明晴是为了不耽误她学业,更好地指导苏绣,母亲则是单纯为了陪在她身边,照顾起居。
闻越蕴下楼去给自己做杯咖啡,路过中厅时抬眼,光晕过拱形玫瑰花窗,琉璃花影倾洒。
外部明亮的无法看到尽头,像是她注定结果光芒万丈,却无法预知全部过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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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闻越蕴去英国读书前,他们其实打过一次短暂的照面。
那天她在陪着乔卿久和应长乐逛街,临时决定下午陪着乔请假去看场赛车比赛。
她们买东西买得太嗨,来的稍迟,临时加的贵宾席座位。
这是闻越蕴第一次在现场看赛车,沸反盈天的尖叫与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疯狂鼓动着心跳频率。
极限竞技运动带来巅峰的视觉体验。
目光追随着场上赛车的虚影游弋,每次超越都在欢呼雀跃,耳畔辨不清任何完整的语句。
讲来有几分可笑,闻越蕴和陆离铮交往时没有闲暇观瞻,和他两不相见后,反而频繁的出入他混迹的圈子里。
这悲怆念头转瞬即逝,她很快又被赛场上惊险的擦边超车吸引。
萧恕的名字排在第一,乔卿久逆流迎过去抱他庆祝。
体育记者和娱乐记者还有站姐集结堵塞了通道。
闻越蕴被应长乐引着去往只有场馆工作人员才知道的后门离开。
赛车场斜西侧的门檐阴影中,骨节分明的指间烟烧到尽处。
陆离铮掸掉烟灰,懒散地掀眼皮,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给萧恕鼓了鼓掌,也准备提步离开。
不知为何,他隔着遥远的场地瞥向人烟稀少的后门,看见抹熟悉的深蓝色裙影。
高马尾随步调摇晃,露出段白皙的后颈,陆离铮的呼吸登时滞住。
门缓缓合拢,那道魂牵梦绕的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里。
陆离铮伸出的手只摸到稀薄空气,唇齿间千回百转的三个字卡在喉口,发不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