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不看被破袄子裹着的女婴,抱着扭头就走。
大雪天,还是深夜,辛辛苦苦好是煎熬了一遭换来一个不合心意的赔钱货,他抱着赔钱货就要沉塘,刚生产了的妇人知道他要溺死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从木板床爬起来,先是爬,后是磕磕绊绊地走。
稳婆将一切看在眼里,在她眼看跌倒的空当扶了一把:认命罢。
妇人身子一僵,心里发苦。比起女儿,她当然最喜欢儿子,生儿子县里会发养儿金,整整五十两银子呢。生女儿呢,半个铜板都没有。
可她还是想看看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这辈子没缘分做母女,当娘的唯一能做的,是看着她死。也好来年在塘边栽一朵花。
一朵花就是一个孩子,送子塘打远看起来更像一块凋零的花圃。
梅花凛冽,天地蕴含好闻的水香,深深吸上一口,能动摇满心的罪念。二狗子抱着女儿刚要将其沉塘,心念一滞,才想起这是自己日盼夜盼的第一个孩子。
他摇摇头,眼里闪过挣扎,一颗心恍惚被撕裂成两瓣,一瓣要他好好待这孩子,一瓣要他狠狠发泄没生儿子的邪火。
孩子,孩子妇人嘴里喃喃,被那股充满圣洁之意的水气驱使,头一回有了反抗自家男人的勇气,她刚要夺回孩子,男人一声厉喝:你做什么!
一声响彻在送子塘,二狗子神情不再挣扎,恨恨道:没出息!看你生的这赔钱货!
大冷天,身上穿的单薄,破袄子经不起风雪,抱着早早了事回去睡觉的打算,二狗子推开妇人:别捣乱。
说着手臂高高抬起,竟是要将女儿摔死在结冰的送子塘。
女婴水色的眼眸无声注视着他,像是不明白,又像无言的失望,最后,眼底只看得见氤氲水雾,就在她凭着神魂里带来的本能化作一阵水气飘走时,她眼睛轻眨,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嘴里咿咿呀呀,目不转睛地看着从风雪里走出来的女子。
白发三千丈。
眉心一点焰火,广袖长袍,不见她有任何动作,或许是一道眼神,或许是从鼻尖呼出的气,女婴顺顺利利地陷在她的怀抱。
倦鸟归林,察觉到危险解除,她朝着救了她的人扬起天真笑容,疲惫地阖上眼,陷入沉睡。
啊,啊!仙子!是、是仙子!比起传说中令人胆寒的鬼魅,二狗子和妇人更愿称呼眼前绝色女子为仙子,夫妻俩匍匐跪地,昼景目色生寒,霎时,风雪肆虐。
强自忍耐下心头沸腾的杀意,她伸出食指在虚空一斩:这一斩,斩血脉亲缘,你们不配做她至亲。
她话音刚落,夫妻俩只觉命里彻底失去一些很玄妙的东西,面面相觑。
她定定望着这对夫妻,二狗子难得机灵,谄媚道:小女不,不,这女娃娃从今晚起就是仙子的人了。
昼景道他还算识趣,明知故问:你们,送给我的?
不,不,不是送,是、是本来就是仙子的!我们,我们与她无缘!
话说出口,浑然不知自己到底错过了何等机缘。
昼景扬唇一笑:很好,这下连因果都断开了。她心满意足,从袖袋抖落一粒金豆子:赏你的。
谢仙子!谢仙子!
从风雪中而来的女子再度回到茫茫风雪,良久,这对夫妻才敢抬起头,感恩戴德,战战兢兢。
西岳,迎春郡,白梅县二进的宅院,门前趴着一条大黑狗,门口来来往往好事的妇人,扒着门瞅,恨不能透过一道道门看到主人家内室的情景。
前阵子白梅胡同来了位貌若谪仙的姑娘,那模样,那身段,别说男人见了,女人见了也被迷得走不动道。
眼下扒着人家大门探头张望的都是走不动道的。
起初大姑娘小媳妇上了年纪的妇人东瞅瞅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