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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绣春


    第八章 绣春(32)

    “咳——我知道个屁,这是我们街坊和尚二大爷,给我说的笑话,他说有个叫张良的小孩,遇见一个黄老头……”

    雪芹插了一句:“叫黄石公。”

    “对对,我忘了,想拜他为师,跟我一样,这个黄老头不但不收,反而耍笑他,把鞋脱下来扔得远远的,让张良去拾,一回不行,让拾二回,二回不行让拾三回,当时他是没遇见我,要遇见我,大嘴巴早上去啦!”

    大伙儿一阵敞笑。

    “别笑,别笑,我是说着玩的——我跟张良一样——把鞋都给拾回来。黄老头一拍大腿,说了一句话……”

    众人都瞪着两眼,等着听是句什么话。

    黑虎故意先不说,他也一拍大腿:“黄老头说,行啊,爷们儿,真有你的!”

    那些犯人不知就里,似乎恍然大悟:“噢!——”

    可雪芹把嘴里的一口酒,全喷在地上。

    黑虎迟迟疑疑地问:“怎么了,曹先生,我说得不对吗?”

    雪芹摇着手,好不容易才透过这口气来:“黄石公说‘孺子可教也’。”

    黑虎压低了声音问雪芹:“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是可以被教育成材的。”

    “哈哈!”这回黑虎乐了:“我也是这份意思嘛,说文话儿,我怕这群家伙听不懂。”

    秘密被揭开了,大家乐得前仰后合。

    “喝酒!喝酒!人家说的是伤心的事儿,河边上娶媳妇——给王八们取了乐啦!”

    雪芹脸一红,自愧失态,伤了黑虎的面子。

    黑虎发现了,也怨自个儿说话不留神,他怕越描越黑,反为不美。只好故意岔开话题:“曹先生,人家张良就拾了三回鞋,黄老头就收他当徒弟了,我可倒好,从早半天,跪到晚饭前,饿得我前心贴后心,晒得我周身往外流油,跪得我两个波棱盖都有血印儿了。好不容易挨到太阳落山了,凉风儿下来了,热是不热了,可我饿呀!我真想把篮子里的萝卜都吃了,又舍不得呀,我们家还等着我卖了萝卜,赚点钱买杂合面哪!我出来一天了,我妈、我嫂子还不得急疯了吗……”黑虎说到这儿,眼圈儿红了:“曹先生,众位弟兄,不怕大伙笑话,我黑虎向来没掉过眼泪,可那回……我哭啦!”他仰起头来,游目四顾,这条像黑铁塔一样的汉子,咬紧牙关,就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大牢里一片寂静,只能隐隐听到,角落处有欷歔之声。

    过了一会儿,黑虎接着说:“到了后半夜,天儿更凉了,白天晒了一身汗,夜里冷风吹在身上,再加上腹内空空,我身上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抬头看看,好亮好亮的一个大月亮,就在我脑袋顶上,她好像看着我笑,她笑什么哪?……噢!我明白了,她笑我傻呀。可不是吗?我真跪死在这吗,谁养活我妈、我嫂子啊?想到这儿我想一个高儿蹦起来,谁知道两条腿已然不是我的啦,蹦没蹦起来,反倒摔了个狗吃屎。我在地下爬呀,爬呀,爬到庙门口……”

    雪芹挺奇怪,不由自主地问:“爬到庙门口干什么?”

    “我想问问他,你学艺的时候也这么难吗?师傅让你跪了几天几夜?”

    “噢——”雪芹点头。

    “我慢慢地站起来,想去敲门,可眼前一黑,一头就撞在了山门上,山门开啦!我自然就摔在了山门里头,人事不知了。”

    不知道是谁“呦!”了一声。

    黑虎看了他一眼,接着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一间小屋里的炕上。那老头儿笑眯眯地跟我点点头:‘醒了,孩子?’我翻身坐了起来,一看,自个儿穿的一身新裤褂,摸摸身上,擦洗的真干净,一点汗臭味都没有了,老头儿端上两屉肉包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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