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山失翠
把管账先生请到李鼎住的房间门口。把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先生向里边看了看,李鼎果然脸朝墙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先生点了点头,示意伙计把门关上:“这个人是哪儿来的?”
“说是从北京来,可他又能说一口挺好的苏州话。”
“来江宁干什么?”
“说是访友。可他哪儿也不去,连店门都没出过,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像是很乏很累。先生,我怕是江洋大盗,在外地作了案,到咱们江宁来……”
“嗯,没准儿。”先生想了想:“这么着吧,你想个法子惊动惊动他,他知趣,走了就散了。于他于柜上都好,报了官,也没咱们什么好处,起码是烟、茶、酒、饭的招待……嘿!”账房先生说完走了。
赶巧李鼎这会儿没睡着,先生跟伙计说的话他全听见了。翻身坐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国家钦犯,又改了江洋大盗了。嘿!”连他自个儿都乐了:“唉,走吧。”
第五章 寒山失翠(4)
李鼎在江岸牵着马买舟北上。
船到江心,李鼎站在船尾,向鬼脸城恭手作别,他心里在想:“绝别吧!鬼脸城,我李鼎发誓,再也不过长江啦!”往事如潮,思绪奔涌。伤心惨目,潸然泪下。
吴氏带着玉莹、紫雨、墨云睡在内舱里。晚饭之后,只有曹霑能来内舱坐坐。
玉莹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小声的说:“有件事,我想了一整天啦,觉着还是应该说,《大清会典》上写的明白,王府里都不准私设狮、龟、鹤。否则便是逾制,那对金狮子怎么会落在芷园老宅?”
曹霑摇摇头。
紫雨只见玉莹嘴动,可听不见说什么,她以为是俩人在说悄悄话,就碰了一下墨云,墨云不明就里:“干什么?”
“我让你睡觉啊。”
吴氏明白紫雨的意思,但也只能是不加可否。
玉莹接着说:“逾制包含叛逆朝廷,比亏欠帑银重的多,倘若……二罪合一,可真不堪设想啦。”
“这么严重!”曹霑惊异失色:“我得问问阿玛,那对金狮子是怎么个来历?”
外舱。反正都是打地铺,曹父子在一边,老丁父子在一边。大家辗转反侧谁都没有入睡。曹咳嗽了几声,索性起来坐坐。
曹霑也爬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阿玛。曹欣慰地看了孩子一眼,觉得出事之后,只有几天的时间,曹霑似乎长大了许多。
曹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往前凑了凑,小声的问曹:“阿玛,丁大爷说的,芷园的那对金狮子,是从哪儿来的?”
“那是当年九阿哥铸的,铸成之后他嫌铸的不好,就不要了,就让你玛发埋在芷园,屈指算来也有二十几年了。”
“九阿哥铸金狮子,取其何意呢?难道他不怕逾制吗?”
曹一愣:“逾制!你听谁说的?”
“玉莹啊。”
“她怎么会知道?”
“她说读过《大清会典》,连王府都不准私设狮、龟、鹤。否则便是逾制,逾制则包含叛……”
“行啦,别说了!这孩子知道的也太多了,这不符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好了,好了,睡觉吧。”曹面色含嗔重新躺下。
曹霑讨了个没趣,也只好躺下。
稍顷,曹翻过身来,在曹霑耳边小声地说:“九阿哥铸金狮子的事,你不要告诉玉莹,听见吗?”
“嗻。”
从江宁到北京是两千一百里,水路一天走五十里,应该在路上走四十二天。正月十五抄的家,到北京的准日子该是二月二十七。船家的日子算得挺准。二月二十八中晌船到通县的张家湾码头。
张家湾是大运河北端的终点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