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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生了罅隙。

    裴时行不过是皇兄派来刺探她野心的一颗棋子。

    “本宫——”

    长公主终于在男人骤亮的目光下启口,她酝酿了片刻,诚实道:“这书太晦涩了,本宫听不懂。”

    裴时行眼中笑意隐隐。

    他一双眼极为出色,瞳若点漆,扇形眼褶于微翘的眼尾渐宽,绽出隽秀弧度。

    若不笑的时候有些冷然摄人,可此刻自书上缓缓抬眸,定定望住她,便生一种无端的旖旎。

    “我知殿下听懂了。”

    他眼中明明,俱映出她芙蓉面上清纯的懵然无辜。

    裴时行无奈微笑道:“殿下不怕,臣同你是夫妻,臣也只是想听听您怎么看待臣。”

    还能怎么看?

    她心下顿觉裴时行这问题问的很失水准。

    却仍是像模像样地揖了个学生礼,不答反问:“裴卿今日真是像足国子监夫子,学生眼下的确心生一问。”

    “如卿方才所述,为何贤哲竟如此坚信固守自己的主张?

    “他们彼时沾沾自喜写上去、自以为能青史传名的东西,在今人见了都要骂一声愚蠢呢。

    “何必露相。”

    裴时行坐的端直,似一个真正的夫子一般,垂眸思量片刻,轻声应她道:

    “取舍之道罢。殿下知臣眼下所为之事,或许在臣看不到的将来,如今举台阁枢机之智所生的许多举措也要被后人骂一声愚蠢。

    “纵是辉耀于当世当时,日后久而衰腐,抑或物极必反,也总会有纪纲颓坠的那一日。

    “届时,我成朽骨,又会有更光明的东西来兴替。

    “可臣既于今时今日见了今人正在遭受的种种苦痛,便应当助之。

    “这不是露相,只是可惜囿于此身此识,臣之所思亦会有许多疏漏,只能解一时之渴。

    “譬如补船修橹,纵有沉覆,也只好再楫一程罢了。”

    “但即便在百世之后被骂一声愚蠢又何妨,我受下这骂名便受了。”

    元承晚话是试探,听罢裴时行所言却笑而不语。

    她奉行治则仕乱则隐的推移之道,弘道前必要保身而后才能行。

    却不知世间竟当真有如裴时行这般“天真”之人。

    可是保身乃明智之举,天真又何妨一试呢。

    来日方长,她或可同裴时行且行且观。

    室内一时寂然,唯有庭中蝉鸣。

    今日一论,她未问他所求,他亦未答她所问,可许多东西分明见晓。

    长公主眼眸转了转,于夏日昼光中作沉思状,而后恍然叹服道:

    “裴卿果真风致高远,若叫史官记录,必能将卿之磊落百代流传!”

    可她嫌这话不足凸显裴时行的高义,又补一句:“表兄亦是如此出尘之人。”

    裴时行故意不受她激,风轻云淡道:“哪里哪里,沈信士神超形越,我等俗人怎可与之列名。”

    修长指节却忍不住紧了紧,手中书册也无端折了书脊皱了页。

    隔日道清见一向惜书的郎君竟将书页蹂折至此,不由在心头暗暗惊讶。

    可见为人夫子并非易事。

    欲为长公主的夫子便更是难上加难。

    数日前送了桑薛二人出京视事,裴时行身为新政魁首坐镇京师,又自户部调取了历年官册税簿,细察各道疆土、田籍及赋税一事。

    待教完妻儿,裴时行继续转至书房,投身于堆山似的籍册之中。

    他近来阅视整理下各道盐产与冶铁的数目,又逐一与军输对照,除去荒年蠲免,十三道数字均无异样。

    可是——

    裴时行蹙眉审视陇上一道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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