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五章 最终困境
建起来理想国的,并且这个理想国,是要解决土地制度、官营私营、税收制度、货币制度、救济制度等等一系列问题的。
《周礼》可以不尽复,但《周礼》的内涵,就是说儒学重点不在道德学问,而是一个政治学理念,是要指导改制定官解决土地工商业的。
要搞一套适应现状的、涉及到土地制度、官僚制度、教育制度的全套改革。
张伯行说颜李学派,必推陈同甫、次必王安石。
而也确实,颜李学派是明末顺初这个环境下,最热衷于“重建官制”、“重建学校教育制度”、“详细土地法制度”的一群人。
没有之一。
他们搞出来过一套从皇帝到九品官、再到下士乡士的全套的、详细到每个官职官吏的俸禄、管辖职责、限制等的体制方案。
他们搞出来了一整套详细的人才选拔、学校教育的制度,详细到老师的俸禄、学生的考核、选拔数量、复读年限、毕业生去向等。
他们设计出一整套虽然空想,但指向了地主土地所有制的均田方案,而且连均田之后的继承、产权、转业等等都考虑到的。
这就是《周礼》派的明显特点,试图让儒学指导现实世界的运转,指导社会运行,指导国家建设。
然而,伴随着考据学的发展,《周礼》被从“圣经”中开除了。
这就是李塨被毛奇龄一句《周礼》伪书,干破防的原因。
而颜元、李塨搞出来的《实学三字经》,更是有三分之一的内容,被考据学搞得,成了伪书学问。
至少三分之一的内容,内核是“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是由这个衍生出来的,包括颜元对实学魔改下金木水火土谷的“学科”贴合。
因为……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这句话的引用出处,也和《周礼》一样,被证明是“伪书”,在学术界被开除了“圣经”范畴。
《周礼》问题,或者说王莽、王安石问题,实质上是个“政”、“教”问题。
即:我们儒生的本源定位,是啥?
是教?
还是政?
儒生不是大祭司。
因为,大祭司是皇帝,儒生,包括孔子,理论上都没有“祭天”的资格,也没有直接和天沟通的资格。
天坛祭天,哪个儒生也不能说,哎,这个我熟,我懂礼,专业对口,所以我去祭吧。
这是绝对不行的。
在这个转型期,儒学必须要找准自己的定位。
是正教分离之后的“大主教”?
还是一个有理想的政党,目标是做“内阁首相”,并且进行全面的社会改革?
而改革要不要符合儒学大义?
《周礼》、《尚书》几篇,已经被基本认定为后人伪作,那么依托《周礼》、《尚书》的托古改制派,其实在大义上,是有问题的。
其实走到这一步,儒学唯一能延续下去,而不是在整个文化圈全面崩溃的可能,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把仁和礼剥离。
把仁抽出来,抽象成一个抽象的符号,作为内核精神。就像是老百姓听泰州学派讲那些东西一样,把仁抽象、简化成庸俗的“好人”、“有道德”。
把礼,拨出来,就像是新生代写的包子问题一样,就是个与当时社会契合的外在办法,但是不是和现在这个时代契合呢?
这也是大顺这边立官方的永嘉永康学派立不起来的关键因素,因为到最后,叶适选择了功利,又为了确定这是儒学,就只能走向外部表象的礼了。
很明显,颜李学派现在也处在这个阶段了。
如果他还想说自己是儒学,那么就只能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