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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过长的头发遮着眼睛,专心的用一把小刀刻着一件木雕。
就是素氏常见的那种小孩玩的木雕娃娃。
傅白虎的眉目中依稀露出点无奈的神情,回头对我说:“那就先吃点热东西吧。”
我立刻端着手里的金贵小碗双膝跪倒地下,高高捧起。
跪倒的瞬间,我看见傅白虎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彩,似乎对我充满了期待。
但是,他期待的事没有发生。偃武还是专心的刻着手里的娃娃。
我跪了好久,直到膝盖都酸麻了。
他连头都没有抬,雕刻的手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累一样,挥动小刀的频率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我偷偷回头,看看傅白虎,却没想到,傅白虎在众人中看着他,这样一个硬气男人,脸上竟然满是苦涩和伤感。
我重新低下头,安静许久的胸腔扑通扑通的跳着,看看他的侧脸和干燥的发丝,舔舔嘴唇,我上前,把手里的勺子凑到他嘴边。
他被迫接受视野里的勺子和执着勺子的我的手。
缓缓抬起头,目光涣散的看向我,许久,眼睛竟然慢慢聚焦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双手捧住我的手。
风吹过走廊,掀起我们俩单薄的衣衫。
他用比我还凉的手暖着我的手,问我:“风这么大,你冷么。”
风很大,吹着飘摇的年岁,一晃眼我竟然已经陪着他度过了数不清的春秋。
他对我很好,常常抱着我,坐在走廊前的栏杆上,吹着仿佛永不停止的风,把头靠在我的脖颈,呼出的气息在冷风中反衬的很暖,扫在皮肤上有点痒痒的。
这个姿势是亲昵的,依赖的,相濡以沫的。
我们就这样相濡以沫的度过了半生。
直到我死前,还在想着有没有人陪着他相濡以沫的走下去。
不过我这层考虑也带了点淡漠的色彩,毕竟,我纠其一生都在想如何杀死他。
如今生命结束,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我只觉得安心与欣慰。
我可以安心的去茫茫阎罗殿中寻找我爹,我娘,我的爷爷,我的兄弟。
在今后那漫漫的人世中,在他剩余的那点生命中,会不会有人拉着他的手,搀扶着他走完,那点光阴,他如何度过,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再去想了。
我想他也明白,不会恨我在这半路把他丢下。
其实,我也恨他并不深。
他宠爱的,与他欢爱的,在他身边呢喃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他爱的人。
他爱的那个人,他没有机会与他无间的触碰,在人生漫长孤独的岁月里,他只有踽踽独行。
傅白虎某一年间,就曾经说过: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因果循环。
我最后的视线里忽然闪现出多年前的一晚,烛光昏暗,我被匆忙传到寝室,刚一进屋就看到床上的纱幔飘摇,我傻傻的走上去,刚到床边便被一把拉进去。
床上有两个男人,加上我,三个。
在栽在床上的那一刻,我眼有些花,发丝飘在脸上,床帐被风鼓动,轻飏的飘在空中。
床上的男人视线不舍得离开另一个沉睡的男人的脸,在夜色深沉中朝我转过来,星光映在他的眸彩里。
那时我没想到,我会被这种眼神看一生。
回忆在放映到此刻时终止,我莫名的叹息一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人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寓意漫漫时光中的变化,但是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三十年春秋岁月,或金戈铁马或春闺红袖,等老来去看,去想,也不过就是,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
三十年,三十年啊,居然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