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出生(1)
1938年5月8日,奥黛丽与洋娃娃在一起。
有一次母亲对我说:“如果将来我要写自传,开头会是这样:1929年5月4日,我出生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六周后,我告别人世。”奥黛丽出生后六周患上了严重的百日咳,她的母亲,艾拉·凡·赫姆斯特拉,是个虔诚的基督教精神疗治者。她相信上帝比医生更仁慈更万能。因此她没有带奥黛丽去看医生,而是在家中虔诚地祈祷。不幸的是,上帝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奥黛丽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在几次剧烈的咳喘后,小奥黛丽柔弱的身子终于禁受不住折磨,没有了呼吸。“后来呢?”每次小奥黛丽听母亲讲到这儿都忍不住会问。虽然关于那个婴儿的命运,她已经听过无数遍。艾拉会有些厌烦,但是禁不住奥黛丽的百般恳求,又会把那个故事的结局重复一遍:奥黛丽的小身子逐渐发紫,艾拉拼命地拍打她的屁股,奇迹发生了,小奥黛丽醒了过来,没过多久,呼吸也顺畅了。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没有依靠任何药物,没有医生的救助,小奥黛丽活了下来。艾拉坚信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帝。除了这件事,母亲觉得自己生活平淡,不值得一写。母亲不善言辞,讲话也尽量简洁,她还保留着维多利亚时代的说话方式:谨慎、严肃、简洁、直白,让人觉得枯燥无味。祖母艾拉就经常批评母亲:“你呀,可真是个无趣的人!”母亲并不是真正的无趣,只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闲谈上,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给了她所热爱的事业—她是一个好演员、好母亲,还是一个伟大的亲善大使。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些人找上门来,鼓动母亲写自传,开出诱人的条件,允诺可以写她想写的任何话题。大多时候是经纪人艾文·拉纳,但是他们每次都被母亲拒绝了。作为一名公众人物,母亲经常会受邀参加一些电视访谈节目,在节目中被问及有关她的电影或者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话题。在这些节目里,她可以畅谈自己的生活、工作和感受。那些关于童年和加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动机的问题总会让她回想起二战时期她的家庭和朋友所遭受的苦难生活。今天我们所拥有的一些被视作理所当然的东西—和平、自由和民主,对当时的他们来说都是奢侈品。她告诉我们她的哥哥是如何吃下狗粮的,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吃。其他人吃郁金香的鳞茎,因为没有蔬菜。当时的面包都是绿色的,因为没有可以磨成面粉的小麦,只能用豌豆粉来制作面包。有时候我的母亲需要一整天都躺在床上,通过看书来忘记阵阵袭来的饥饿。她一直清楚地记得德国军队占领荷兰小城阿纳姆的情景,那种恐惧成为了笼罩她整个童年时代的阴影,因为二战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在那里度过。直到这座城市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他们才搬到了位于郊区的外祖父家。她的外祖父曾经是阿纳姆市的市长,不过在那个年代,市长只是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获得更多的财富。当大轰炸开始后,他们发现这儿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周围的农民非常热情,愿意拿家里的农作物、家禽家畜和这些来自城市的难民一起分享。她还记得那时候一些商人利用战争的机会肆意抬高物价,家里的钱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毕竟珍珠项链没办法填饱肚子。 那个时候我母亲还不认识罗伯特·沃尔德斯,这个荷兰人后来陪伴她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12年。二战后期,沃尔德斯也在阿纳姆郊区的某个村庄中生活。后来我母亲和他总是谈起那时候的奇闻轶事:那时候有个农民总是用自己农场里的食物去交换很多值钱的艺术品,为了避免被德国人抢走,他修建了一个地下室,把那些油画和雕塑都放了进去。战争结束后,他兴奋地跑进地下室去整理他的财富,这才发现那些油画和雕塑全都被水浸泡得面目全非了。对我母亲来说,欧洲解放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二战期间我一直在荷兰,在德国军队的统治下生活,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