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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拐弯抹角其实是攻讦礼亲王,他留中了。

    “留中”的意思就是折本不发部商议,不交付军机拟旨,甚至静悄悄不让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晓。廷臣把“留中”也称为“淹了”,意思这件奏事折就此不再落入旁人的视野,上奏的人既不会有褒奖,亦不会有处分。

    昝宁默默地握着那本奏折,想着刚刚斗蛐蛐的过程,心道:不能冒进,不能冒进,要咬下礼亲王的臂膀,要忍得住,要让他骄狂起来。我才是天下之主,绝不做任何人的傀儡。

    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发觉几个后妃屋子里的灯烛尚未全灭,昭昭之意他当然知道,也当然装糊涂。

    “累死了。”皇帝似自语,似对身边的李贵说,“明日早晨开拔,今日不能不睡个好觉。”说得外头人都能听见。

    而他躺在御榻上,觉得地龙烧得有些偏热了,浑身肌肉仿佛都在跃动,都在不安。

    鼻端仿佛一直有李夕月沐发的玫瑰露香气,他只有在深夜才有渴求生出来。

    可是,和她刚到养心殿伺候的有一次,他一瞬间的心动不一样,现在的昝宁完全不敢再提要求让她被自己临幸——愈是如今两个人谈得宛如朋友一样,他愈不敢,似乎他再僭越她,就会失去这唯一的一个知己好友一样。

    车马停停走走六日到了热河行宫,皇帝只进去住了两日,接见了蒙古王公后便到了围场驻扎。

    皇帝御幄早已备好,外围几圈全是行营,黄幔铺设为城,外面再加结绳网城,内外连帐密密麻麻有三四百座,到处都是卡伦(指岗哨和巡逻人员)。

    皇帝自己也觉得新鲜,亲自踏遍行营各处,慰勉军卒,到视线最好的一座小丘上,他一眼能看到黄幔之外最豪奢的帐篷,大旗是镶红的“礼”字,亲王府的护卫营帐也有好几十。皇帝问李贵:“你看,镶红帐篷后面几座小的,贴得那么近,是谁住的?”

    李贵说:“应该是礼亲王带来的几位侧福晋和王府庶妃格格吧?”

    皇帝眯着眼睛说:“老当益壮啊?但会不会是他的幕僚?”

    李贵笑道:“不会的,礼王自诩文才武略,不大爱用幕僚,更不会用在身边。正帐之后,不是女眷又能是谁?”

    瞥瞥皇帝嘲弄的神色,他又垂头问:“万岁爷,几位娘娘说也好奇睡帐篷是什么滋味呢……”

    皇帝冷了脸说:“你兜揽这些闲事干什么?她们给了你多少贿赂银子?”

    见李贵急得要跪,他又一摆手:“她们想睡帐篷,过两天再说。朕也是难得清静。”

    李贵说:“奴才晓得。近侍不能没有宫人,御幄旁几座小帐,随时备万岁爷传唤。”

    果然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挺知疼着热的。

    皇帝这才一笑,然后说:“咱们打个赌,你说礼王大帐周围是他家的女眷,朕说是他的幕僚,朕和你亲自去拜访拜访,若是你说对了,朕赏你御用赏人的锞子;若是朕说对了,你这个月月俸就收到公中给大家伙儿买好吃的。”

    李贵哪指着那点月俸过日子啊,当下凑趣,答应了和皇帝的赌约。

    第35章

    皇帝和李贵信步到帐城之外巡视一圈。御驾所到, 人人都是恭恭敬敬跪了一地,昝宁登基六年,也不以这些虚礼为豪, 漫漶点头叫“免礼”,一路直朝礼亲王所居的行幄而去。

    礼亲王倚老卖老惯了的, 明明知道皇帝御驾要来, 硬是等到昝宁一行已经到了帐外, 才故作慌张地出来迎候。他是皇帝的长辈,所以这个跪叩之礼行得格外慢,擎等着皇帝快步上前托住了他的肘弯, 埋怨道:“皇伯父怎么还和朕多闹这些虚礼?您腰腿不好, 朕一直是叫皇伯父免礼的。”

    人前称官称“礼亲王”,人后则用家人称谓,行家人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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