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里头静悄悄的,商绒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油纸包拿来,将里面剩的几小块米糕一一放到风炉的边缘上烘烤。
这米糕买来并不容易,白日城中便没几个敢摆食摊的百姓,到了夜里就更没有人了,那些酒楼客栈也没有一个开门的。
夜风势弱,重檐之外,最东面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炭盆里火星噼啪迸溅,榻上的少年骤然睁眼摸向枕边,可那里没有他的剑,只有一个人的手。
案上灯烛昏黄,他看清榻旁的姑娘正望着那道半开的窗,风卷鹅毛雪,一片火光浓烟交织于夜幕。
一盏灯烛燃尽,天边烧了夜半的火光不再,只剩一片黑烟弥漫。
天色泛青,白雾满庭。
第十五带回了消息,淳圣帝驾崩,胡贵妃与三皇子商息苹饮鸩而亡,五皇子商息照当场被擒。
梦石将登帝位。
朝阳拨散寒雾,程迟与程叔白再出现在这间院子里,两人衣袍沾着斑驳血迹,也来不及收拾形容。
“阿筠。”
程迟立在房内,看向榻上那眉眼隽秀的少年,到此时,她细细打量过他,方才发觉他的五官细微处,与母亲颇有几分相似。
而程迟肖父,眉眼总有程灵晔的影子。
“匣子里的东西你们可以带走。”
折竹恍若未闻她那一声“阿筠”。
“阿筠,母亲她做错的事,本该由父亲与我来弥补,如今父亲已经辞世,我是你的长姐,我们欠你的,就全都由我来弥补。”
程迟才上前两步,却因少年那般冰冷无波的一瞥而顿住。
“你要如何弥补?”
折竹声线裹着几分虚弱无力的沙哑。
程迟握着剑鞘的手收紧,她望着少年透着冷感的苍白面庞:“若当初母亲不曾动过那般荒唐的心思,如今的云川主便不该是我,而是你,阿筠,无论你信与不信,当我得知你还在这世上,当我知道你是因我而被母亲放弃,我便立誓一定要找到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还你。”
“哪怕,是这云川主的位置,我也会还你。”
云川程氏虽无异姓王之名,但却有异姓王之实,若当初沈鹂没有将才出生的儿子交给妙善,那么程迟即便是程氏的嫡长女,也没有机会登上云川之主的位子。
沈鹂始终放不下自己未能执掌磐松州的心结,所以她才会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迟”。
迟的是她自己。
她不希望程迟也是如此。
商绒听见程迟这番话,便不由回头去看榻上的少年,他的伤太重,即便感知不到疼,也总是倦怠疲惫的,此时他半睁着眼,泛白的唇微扯,隐含讥诮:“我天生地养,与你们云川程氏何干?”
“阿筠……”
程迟张张嘴,她不知该如何靠近这个才从茫茫人海中寻得的亲生弟弟。
“我对你们云川没有半点兴趣,”不同于程迟的眼眶湿润,折竹始终神情寡淡,“也并不需要你们所谓的弥补,取走你们的东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阿筠,我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带你回家。”
程迟险些掉下泪来。
“阿迟。”
程叔白轻拍她的肩,低声道:“任是谁一时之间,都会难以接受,此事急不来,反正,你们已经见过了。”
程迟被程叔白拉着往外去,外头的云川侍卫掀起来帘子,程迟却转过脸,看着那榻上已闭起眼睛的少年,她道:“阿筠,无论你怎么想,你始终都是云川的少主,若有朝一日你肯回云川,我便将一切都还你。”
折竹恍若未闻,并不睁眼。
直到房内寂静下来,他忽听杯盏碰撞的一声响,睁开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