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商绒鼻间酸涩,她蹬掉了绣鞋,脸颊抵在他的软枕,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听清他的呼吸,轻声道:“折竹,我想放弃的时候,你和梦石叔叔都来救我了,其实我还是没那么喜欢这个人世间,可是只要想到你,想到梦石叔叔和我说的话,我就很舍不得。”
他浑身是伤,商绒不敢碰他,只能往前挪了挪,脑袋在他颈间拱了拱,说:“那个时候你陪着我,现在我也陪着你。”
风雪依旧,喧嚣满窗。
商绒鼻间满是少年身上苦涩的药味与浸雪的竹叶清香,她已三日没有睡好觉,也许是在他身边,此刻她的眼皮变得沉重了些。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商绒在梦中又回到观音山上那夜,少年躺在雪地里,却看也不看月亮,手中的银簪重重地刺入咽喉。
骤然睁眼,窗外呼啸的风声入耳,她满额是汗,一下坐起身来。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红交织成混乱的梦境,商绒额角隐隐作痛,她转过脸,少年仍旧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枕下的银簪露出一半。
它已经被擦拭得很干净,银光闪烁,纤细如叶。
商绒怔怔地看。
隔了片刻,她伸手拾起。
“我看着它,就很想你。”
耳畔又是那夜他的声音。
指间尚有结痂的伤口在,银簪冰凉,她指节蜷缩一下,抬头望向那道半开的窗,在她扬手便要将它抛出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攥住她的腕骨。
这一刹,商绒睫毛轻颤,她转过脸,对上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一双眸子。
“折竹……”
商绒的眼圈儿一下红了。
第十五与几名医官听见动静便匆匆忙忙赶来,医官们忙着替折竹诊脉,又写了方子叫人备药。
医官们一口一个“少主”地叫着,折竹方才醒来,不甚清明的眼底更添晦暗,商绒立即将他们赶出去,顷刻间,房内便又只余下她与折竹二人。
满窗明净的光线照在少年透着冷感的苍白面庞,他静默地与她相视,她舀了一勺汤药到他嘴边他也不动。
“簌簌。”
他的声线喑哑。
商绒轻应一声,收回手,瓷汤匙放入药碗中碰撞出清晰的声响。
“你说,”
少年往常亮晶晶的眸子此刻雾蒙蒙的,一点儿生机也没有,他满面迷惘,轻声问,“我到底是谁?”
商绒双手捧着温热的碗壁,只听他这一句,眼眶顷刻湿润,她将药碗放到一旁,望着他,认真地告诉他:
“你是折竹,有名无姓,天生地养,世间无二。”
第94章 她是真
禁宫宫门彻底封闭, 御街上从昨夜到今日午后已历经几番厮杀,谁也不知禁宫中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状,星罗观封了门, 除去抟云与一众在禁宫摘星台不得而出的道士, 其余弟子皆被约束在观中不得而出。
浴房内静悄悄的,绢纱屏风后的浴桶里有一人忽的破水而出,水珠不断从他白皙的面庞滚落,血痂殷红的伤疤从一侧的脸颊蔓延至他的锁骨。
浴桶里的水冰冷彻骨,却只能勉强缓解他被烈火灼烧似的痛苦, 他的面庞与身上的肌肤都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蓦地,他听清一声响动。
那双眸子轻抬起来, 他立即起身, 水珠滴滴答答的,如断了线似的不断下坠,他才拿过一旁的衣裳, 便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转过脸。
绢纱屏风后, 一道纤瘦的身影也不知是何时站在那儿的, 静默地听着里面的水声, 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屏风后的他。
青年一向温和沉静的面容添了几分难言的窘迫, 他迅速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