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他跟说故事似的,语气跌宕起伏。
“该的。”
商绒不敢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放干全身的血该是什么样子,她思及自己面对了十几年的,大真人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也忘了吃米糕,望着折竹说:“大真人竟会做这样荒唐的事,白隐观主好可怜。”
大真人与她从不亲近,除了教授她道经,督促她修行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关切,但白隐既是大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又自小养在大真人身边,想必他对大真人的情分一定很真切,可越是真切,剥开这血淋淋的真相后,只怕他便越是难以接受。
商绒认真地想着,却不知折竹停在她脸上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他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是啊。”
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怜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白隐。
“簌簌,我应该很快就能报仇了。”
他说。
商绒想起那两个被带回来的道士:“半缘,就是妙旬对吗?”
“嗯,他们师从半缘,用的却是天机山的功法。”
此前折竹还只是怀疑,但昨夜与那几名守在凌霜房中的道士交手,他才真正确信,半缘就是妙旬。
而妙旬,很有可能便是重伤他师父的人。
“可天砚山那么大,你要怎么找到他?”商绒问道。
“何苦去找,”
折竹扯唇,“他有心杀我,自会来找我。”
商绒还未反应,门外忽然传来姜缨的声音:“公子,第十五找到了。”
折竹闻声,他的神情微变,见姜缨走进来,他便问:“在哪儿?”
“他如今就在玉京,是他主动留了印记。”
姜缨恭谨地答:“他想见您。”
一个消失了几月的人突然出现,折竹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道:“那就让他来。”
一夜未眠,他眉眼恹恹的,与商绒在一块儿吃完了芝麻粥,又分了一个蜜糖饼吃,便迈着懒散的步子朝屏风后的榻上一躺。
“你当心伤口。”
商绒跟在后面,看着他那么重重地躺下去,她的眉头皱起来。
折竹一点儿也不在乎,明明很困了,看见她跟过来,他半睁着眼睛,说:“我有点渴。”
商绒忙转身去倒了一碗茶捧给他。
折竹翘着嘴角坐起来喝了两口,他又躺下去,思绪已经有些迟缓了,可是他还是不想闭起眼睛,反而问她:“你要不要吃糖?”
商绒摇头:“不吃。”
“哦。”
折竹淡应一声,室内寂静下来,他看她坐在一旁的桌边,手里还握着那个鲁班锁,面前翻开一本《丹神玄都经》。
昏昏欲睡。
眼睫垂下去又抬起来。
她的侧影在他眼中柔和而朦胧,外头的风声不真切,她翻动书页的声音偶尔擦过他的耳廓。
“你坐在这儿做什么?”他裹着几分困倦的声音响起。
商绒侧过脸来,看见少年半张脸抵在软枕上,雪白的衣袖后褪,露出来他筋骨线条极漂亮的手,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我吵到你了吗?”
商绒的声音放得很轻,“我是想守着你的。”
万一他又要喝水,万一他饿了,万一……好多个万一,她想也想不过来。
“……没有。”
折竹呢喃似的说了一句,他高兴的情绪有点压不住,全都展露在眼睛与嘴角的弧度,他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望着她,心中那几分期盼全藏在了他的语气里:“你困不困啊?”
“不困,”
商绒见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