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吃过超级好吃的小笼包后,他们慢悠悠步行回家。那一路都是老街,路边是梧桐树,姜默边走边吃路上买的蝴蝶酥,含糊地给他讲这条街的历史。
沈朝文打小不太爱上历史课,对法租界的历史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在担心那盆昙花趁他们不在家悄悄开了。可看姜默那一副老子就是要慢悠悠吃着东西散步回家的大爷模样……沈朝文也懒得催了。
回到家,他们观察过那盆昙花的状态,发现花骨朵已经在慢慢展开,但这花开得很慢,等花瓣完全舒展开,估计要等到午夜之后。
它的花期很短,只有一两个小时,一夜过去后就会枯萎。
姜默断定这盆花晚上肯定会开,高兴地从杂物间找来一个竹编的小圆桌,去冰箱里拿了两盒吃的,又放上买来的蝴蝶酥,打算再开一瓶好酒,说要跟沈朝文一起分享。沈朝文对姜默的好酒不感兴趣,还是打算喝茶,防止自己到了晚上困得睡过去。
过去沈朝文生物钟一直很规律,读高中的时候他早上六点半起来,晚上十点半睡觉,高三延后半小时,下午打球半小时,晚上慢跑回家,他切割、分配、掌握自己的时间,规律而稳定。规律是个好东西,会让他对生活有安全感,对自己的生活有掌控感,沈朝文喜欢给自己建立这种秩序。
可生活里总会有一些偶然事件发生打破规律,比如和姜默一起睡的那两晚,他的生物钟失灵了。今晚也是,他需要打破自己的生活规律,和姜默一起守夜,陪他说话,陪他等花开。
姜默最后从酒柜里找了拿了一瓶元青花出来,说这是不错的酒。沈朝文看了看那瓶酒,只觉得瓶子挺好看,像古代的花瓶。
姜默端着小酒杯,又开始侃侃而谈,说现在好多人老喜欢学别人喝洋酒,其实我们自己的酒就很不错,可惜大多数人不会喝,不懂欣赏,总觉得白酒烈,辣,太过直接,他们怎么就喝不出白酒的绵,柔,和那一层一层的香呢?他说,很多人喝酒只是为了社交,为了消愁,为了娱乐,他们不享受酒本身,不会跟酒交流。
沈朝文听得无语,问他:“你难道喝之前还要跟酒交流交流?”姜默说:“当然。”沈朝文追问:“你具体讲讲,怎么交流的。”姜默瞥他一眼,仿佛在责备他不解风情,问:“交流一定要说话吗?我一定要对着酒讲两句话才叫交流?”
沈朝文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交流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啊,说话只是其中一种。”姜默道,“有些交流是没办法用言语表达的,比如……眼神,身体,还有心与心。”
说完这句话,像是想示范,姜默开始跟他对视。
几秒后,沈朝文发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毫无缘由地剧烈跳动。
他们对视,用眼睛交流。可是到底交流了什么,自己又在想什么,沈朝文说不清楚,他那瞬间只觉得这种交流太可怕了,不值得提倡,不建议推广。
而姜默则是在认真地研究沈朝文的脸。
源于骨子里的本能,姜默喜欢“美”这个概念。美有很多种,明艳,内敛,残缺,血腥,神圣……而沈朝文是标准那一类。他五官比例好,左右脸很对称,人脸少有完全对称,他的脸很难得,都可以拿去美术课上给人画了。可惜此人表情像是被冻住了,缺乏面部活力,没有表情,不生动。
有时候看他这么面无表情的样子,姜默都有种给他上堂表情管理课的冲动……这张脸长他身上属实是有点浪费。
“你像冰。”姜默突然道,“也像铁。”
是吗。沈朝文顺着他的思路,莫名其妙地想着,铁,冰。可我现在有点热,我是不是快化了?
最后他先偏开了目光,不太自然地拿牙签去戳了个糖渍小番茄吃。太甜了,他不爱吃太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