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的门子仿佛叫他方才那声发自灵魂的“怎么这么早”吓着了,倚着门答道:“是、听说是昨晚有许多才子在大人办的篝火宴会外赏火吃酒,办诗会,不到早晨就把文章都写出来了……”
宋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为他们大郑缺少个人隐私保护法而心痛。
早知道昨天把使臣送回驿馆,就直接叫人去敲编辑们的门,开个会告诉他们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想不到这群天天早上连点卯都不点的懒散文人……他们……他们这么舍得熬夜啊!
相较宋时的痛心疾首,桓凌却没什么被人侵犯肖像权的不快,反而弹着那张报纸,颇为欣赏地说:“这画儿倒不错,不知是哪个学生还是画匠画的,难得画得出神韵,不见匠气。”
画中的宋时一手搭在他腰间,笑意盈盈,眼波缱绻,他自己微侧着脸,也看得出目光所在,心意所在。
想不到小小边城,还有这样好的画师。若是个读书的才子倒是可堪造就。
他的目光从画上的自己身上挪开,看到角落里的“画者孤山散人”,回身往宋时肩上倚了倚,问道:“这作画的是个画匠还是学生?倒是有些灵气。”
宋时亲自出手整顿的府谷官报、学报,自是对其中的记者、画师了若指掌,看见名字便能对上人,叹道:“是个学生。我知道他,是个入学没两年的增广生员,读书一般,倒是爱做文会。”
怪他没给这些学生每天早晨安排两堂法制课,要是有课,他们这个时间是无论如何印不出报来的。
看看这画儿画的,连他的衣纹都画得清清楚楚,这得是看了半晚上篝火晚会吧?怎么早晨不补觉去呢!
桓凌看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画面,以为他也喜欢这画,便坐下来揽着他共赏,赞许道:“果然是学生,我就说画匠没有这样的灵气。画中咱们汉人官儿的身材比后面鞑靼使团的大些,高低分明,又隐然将人分在画面东西,有东主、西宾之分,足见他不是那等照景描画的匠气之辈,而懂得用这画传达朝廷议和的真意。”
这学生定不是那种只会读圣贤书的书痴,像个能做官的人。
定是时官儿教得好。
他十分不讲理地把人家学生抓新闻的敏感性都归功于宋时身上,将手中报纸卷了卷,说道:“应当多买几份给爹娘们寄回去,叫家人都知道咱们在边关过得也好。”
也给他家里祖父、伯父,还有汉中的周王和元娘寄一份,叫他们知道自己如今已不负使命,平安带着土默特使者回到大郑。
看这图画和报道,更能知晓他入关之后更有时官儿不远千里相迎,还办这样盛大的宴会贺他顺利出使……从他们两人跳舞的图画便可看出二人身体、精神都好,还是一样相互扶持、夫妻情深,家里人看了定会高兴。
他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态度也感染了宋时,更挽救了本县记者、画师们于《大郑律》补习班前。
宋大人又稳稳当当倚回床头,微微摇头,叹道:“你这个小桓哪……”就是太爱秀恩爱,不低调。
不过算了,报纸都印出来的,还不知已卖出多少份,再低调也晚了。反正他们是拜过天地、入了族谱的正经夫妻,怎么秀都是合理合法,不怕爆上报纸。
能跟小师兄相处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不值得因为这些人分心。
他把剩下的报纸一股脑塞给桓凌,扶着老腰慢慢坐起来,盘坐在床头问他:“使团打算从何处入京?雁门还是宣大?”
桓凌颇看不顺眼他这小老儿一样的姿势,嫌他这坐法带着两世为人的长者气息,不像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他把报纸搁下,伸手先抓住宋时的脚腕,用力往外一带,抻得宋时险些倒下。然在他另一只手又及时伸到后头,圈住了那副肩膀,坐在宋时身边替他穿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