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他如今与陆明钦同官阶,爵位也极似,是以座位被安排在他对面。
一眼便可望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再度望去,心头已没了初见的惊涛骇浪,竟还能好生观摩起那孩子的样貌。
是叫陆平轩的,听那些妇人谈天时说过,他娘亲给他取名字时,让他爹在纸上写了好些寓意不错的字,她闭着眼睛圈了好几个,组着组着,就成了平轩。
陆平轩的周岁礼孟瀛并未亲自去,只托人带了份厚礼。
小娃娃一天一个变,现如今看来,长得也确实像娘多一点,白净的面容,乌黑的眼眸,柔和的轮廓;但也像他爹,板正着小脸,鼻子眉目无一不像。
那是他与她,骨血交融之下的产物。
他的目光似乎被陆明钦察觉,那人与他对望,眼里毫无情绪,仿佛他只是个微不足道之人。
这般有所倚仗的姿态,真是碍眼。
孟瀛举杯弯唇,而后将酒水饮尽。
“表哥在看什么?”谢知鸢细心将平轩嘴角处的污渍擦去,奶娃娃好像接受不了自己吃漏嘴的事实,眉眼都耷拉了。
“没什么,”陆明钦收回目光,微偏头低声道,“你抱着这小子重不重?让我来?”
“要娘亲!”平轩吐字字正腔圆,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爹,小手都抓在谢知鸢的胸口处。
他如今还小,远没有大了些后的审慎,只顾着与爹争宠。
谢知鸢也由着他,“好好好,娘亲抱你——”低下头亲了他白白软软的脸颊一口。
儿子脸蛋嫩嫩滑滑的,软乎乎像只才出锅的小馒头,一亲还泛上了红。
谢知鸢看着他明显害羞的表情,心怦怦乱跳,恨不得将他带回去又揉又捏又亲,但顾及到还在宫宴,只克制地又亲了一下。
陆明钦都被气笑了,他伸手捏住儿子的胖脸,低声道,“什么要娘亲,你隔壁那家的尉迟哥哥满岁起便随着他爹去边疆了,不似你这般黏黏腻腻的窝囊,都三岁了,哪有半分男子汉的模样。”
他是懂得刺激人的,陆平轩听了他这话果不其然急了,乌溜溜的眼珠子要发大水,又被他吸着鼻子憋了回去。
“平轩也是男子汉!”他不服气地嚷嚷,还握了握小拳头。
陆明钦唔了一声,修长的指节在矮桌上轻扣,“男子汉便自个儿下来吃饭。”他侧眸给伴云递了个眼色,伴云则招了宫人,不一会便带了坐垫来。
谢知鸢无奈扶额,每到这时候她便只能装沉默,一言不发。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这边热热闹闹的,另一边就稍显冷清。
自永宁侯前年意外坠落山崖后,圣上将爵位批给了孟瀛,那时的先永宁侯夫人便不好了,神思不定、身子亏空得厉害,上月刚走。
偌大的永宁侯府也只坐了孟瀛一人,月白长袍,身姿萧萧。
孟瀛守孝三年,永宁侯府络绎不绝的媒婆纷纷叹惋,孟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竟要拖到而立都未成亲。
孟瀛确实并未有成亲的打算,前几日已请示过族长,打算自族中过继个孩子来承袭爵位。
人还没选好,今日来宴席的,自然只有他一个。
男人罕见地又多饮了几杯,将无数苦涩咽下。
*
谢知鸢同陆明钦离京时,孟瀛去辞行了。
又是相逢的春,枝头绿意泛滥,鸟雀叽叽喳喳,孟瀛下了车舆,抬头瞧见那位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面对圣威都面不改色,如今却在临行的爹娘面前泣不成声。
另一位跟着哀戚的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
众人皆言孙相的心比石头还硬,无论是多难的